第十章 墙上的画像（二）
第二天，四皇子跟玉贵妃说，他想着在承清宫中设宴，把宫里的皇子公主们叫在一起，大家聚聚，以此增进相互的感情。
玉贵妃一听也是很高兴——不要看儿子虚龄才十四岁，却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就连教导他的魏师，竟然时常的也会被他的问题问倒，谢武师更是有了无力教导之感。
如果说，四皇子在承清宫设宴，把他的那些兄弟姐妹的全招集来，一定有他的用意。而玉贵妃却是乐于看儿子这般的作派，忙着安排人去向大内总管报了去。
现如今的大内总管姓姚，是前任乔总管的手下，此人与王凯年龄相仿关系甚好，也是宫里面仅有的一个知晓王凯会掐算之人。当然了，王凯虽然在宫里面的人缘不错，但他可不想着做什么出头鸟，整天的给什么猫狗的起卦。
皇宫，可不是什么市井大杂院，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以太监和侍女为主，而主子呢，上有皇帝，下有皇子、公主、妃嫔，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公公出什么风头。
大内总管姚公公，为人不太象他的前任乔总管，身材瘦小，却是长得让人看上去挺面善。
但是，真正认得他的人，可不敢说他“善”。
年前，姚总管刚刚上任，就有人来报，抓住了一个往宫外偷带东西的侍女。姚总管一听，这还了得，咱家这官凳还没捂热呢，竟然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
条桌子，大椅子一摆，叫了一声：“把人带上来！”
一个侍女被五花大绑的拖了过来。从她身上的衣裳和脸上的伤痕来看，应该已经受了一顿暴打了。
姚总管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碗子，浅喝了一口，抬起头问道：“说吧，把你的同伙说出来，咱家就放你一马，不然的话，呵呵……”
其实，这侍女就仅只是偷了她主子的一个玛瑙手镯子，想趁着出宫去采买的空儿带出去，换上一点银子，哪里有什么同伙。
她这边一迟疑，姚总管可就不耐烦了，向旁边站着的人一挥手，一忽拉的就冲过去了几个人，把这侍女身上的绳子解了，衣裳也是扒了个精光，绑到了一长条凳上，嘴里了个肚兜，棍板子就招呼上了。
一顿子胖揍，把嘴里的肚兜拿出来，这“同伙”的名儿就出来了。一忽拉的又从外面拖进来了几个太监和侍女，如此的照办一番，就有三个送了命，破草席子一裹，扔出宫去了事。
姚总管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立威，他才不会管是不是会死个把人呢。
打这之后，宫里面的确是安静了不少，就连那些吃对户的太监和侍女们，都暂时的老实了许多。
太监本为变态之人必有变态之法，难以用常人眼光去看他们。
姚总管得知王凯来问玉贵妃那边是不是来了新人，一时也没想起来。翻开了花名册，这才发现，承清宫那边，近来的确是多了一个侍女。
此女名为海静，倒是听着不错。
这海静现年一十八岁，原来在大皇宫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着，这人就去了承清宫。
姚总管也是心中奇怪，这花名册虽说平时并不放在他这里，但是，宫里面服侍主子的人，除了从宫外新补进来的，大都很少流动的。
而这个海静，竟然从大皇子那边平空的就到了承清宫。
这里面一定有事。
王凯跟姚总管一合计，这事儿得弄清楚。
当然了，姚总管可是知道王凯是玉贵妃那边的人，更是刘安刘公公推荐给皇上身边服侍之人。这里面的关系，姚总管明白。加上二人又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友，这事儿就得尽快的查清楚。
第二天，姚总管就找到了王凯：“哎，怎么下面的人说，那个海静被大皇子睡过。本来这事儿呢，是得记录在册的，但是，大皇子不知道托了谁，竟然将这事儿抹了过去……”
“什么，竟有这事？坏了……”王凯一听就上了心——只因为，四皇子那是……，如果说，大皇子有心害他的话，弄了一个脏了身子的女人过去，万一将四皇子的龙气毁了，这事儿可非同一身孕。
但是，王凯心里虽着急，这嘴上却说：“姚公公，此事牵扯到大皇子，有些不好办。这样吧，咱们……”他的声音小了下去，指不定又跟姚总管两人商议起啥事，只见姚总管脸上露出了笑意，只是，这笑，令人有些阴森。
“啪……”
玉贵妃听王凯说完，一个把持不住，气急攻心，举起手就将手里的茶碗子摔到了地上——儿子一旦在登上帝位之前，真要是破了身子，那么，这龙气一散，就算是最后得到了江山，也坐不了几年。
只因，那个破四皇子处身之人，并非明媒正娶，还是一个脏货！
如何不让玉贵妃怒火万丈？
“小姑姑，您先不要动气，以免伤了身子。依小侄今日观来，四皇子并末。”
王凯小声的说着，眼睛也是看着玉贵妃。
“哦，是吗？你怎知？”玉贵妃压了火气，问道。
“小姑姑，小侄正是因此事而来，已与那姚公公商议好……如此这般……您看如何？”王凯压低了声音说着，玉贵妃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到的最后听完，竟有了笑意。
四皇子在承清宫这边举办了餐宴，将他的同父异母们的皇兄弟、皇姐妹们，全都请了来，名为唱诗会。就是以诗做嚼，浩月为酒，大家一起乐一乐。
此时，正是夏未秋初时节，夜晚也是略为凉爽。
这些自小生活在皇宫深院的皇子皇孙公主们，很少有机会离开皇宫，就算是有，也仅只是闷坐在门窗挂着厚重帘子的马车里。他们之间，也少有来往，都是在各自的母亲身边，生活在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
象今天这般的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近来传出皇上身体欠恙，那么下一步，就是皇位的争夺。从四皇子往下，也是包括四皇子在内，已经有三个成年了的皇子，皇上一直并末立下太子，也就是没有指定皇位的继承人。
如此一来，皇帝一旦突然驾崩，那么，皇位的争夺谁也不敢当先下定论。
四皇子楹虽说还末成年，但是，文韬武略也不惧那几个已经成年了的皇子。由其是他的母亲贵为贵妃，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她，玉贵妃就是后宫之主。虽说太后还健在，但是，那也是一个东西南北都分不清的老糊涂了。
如此的境遇下，四皇子却是开了这么一个聚餐，不能不说有他的用意。
但是，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今天的这个聚餐，是玉贵妃的主意，谁也没去往这个年仅虚龄十四岁的四皇子身上想。首先，这个四皇子在宫里人的眼睛里，还是一个生活在母亲羽翼下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有极大的远见。
所以，上至三个已经成年了的皇子，下至众幼皇子和一干公主们，都很乐意来承清宫吃喝一顿。
天刚一黑下来，承清宫这边就热闹了起来，不大的院子里的四周点上了灯笼，院子里还支上了几个铁架子，上面正挑烤着大串的牛羊肉，四溢。火光将院子里摆着的三个大桌子照的通亮，正中一个大圆桌前摆着一把大龙椅。
对，今晚皇上也要来热闹一番。
众位皇子公主们，都早早的赶了过来，一见院子里这阵仗，当然明白了这是父皇要来，也是喳喳的小声议论着——还是玉贵妃有面子，先不说此事是否为四皇子造声势，就是能够把皇上请来，就很能说明事儿。
因为要吃烤肉，所以，在大圆桌子上每一个椅子前的桌面上，都是摆上了闪亮的小刀具，用来切割烤肉。
“皇上驾到！”
一声尖嗷响起，忽拉拉的走进来了一群人，皇上从中间走出，身边跟着王凯伸出一手去小心的扶着皇上的一只胳膊。
皇上的气色不错，看来心情也是不错，能在一处地方见到自己的子嗣，让他很高兴。
玉贵妃当先跪倒在地，口呼：“皇上万福！”
其他的一众人等，也都跪倒在地，一片的“父皇万岁！”之声响起，皇上在王凯的搀扶下，走到了正中的龙椅坐下：“平身，都坐下吧。”
玉贵妃听出皇上的话里中气不足，心里也明白了几分，看来，皇上这是强打着精神。
虽说皇上这般的身子状况，玉贵妃却依旧笑脸若桃花般的款款走到皇上身边，行了一礼。但听皇上说：“爱妃，兀用多礼。”
王凯不失时机的将皇上边上的大椅子稍一拉，玉贵妃也不娇情，俯身侧着坐了下来——无论如何，君臣之礼不可没。
皇上虚抬一手，面带微笑的说道：“都坐下吧，王凯，让人开始吧。”可以看出，今晚，皇上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大块的烤肉摆上了桌子，皇上示意的虚动了一下面前摆着的筷子，后面的王凯就上前去拿起一把小刀，从那块烤肉上切下来了一块，摆放进了皇上面前的碟子里。
这个居中的大桌，只坐着皇上和玉贵妃二人。皇上这边一动了筷，其他桌上的人就动起了手，大家都是亲自拿小刀子去割桌子上的。
其实，象这般的用刀去割肉吃，在宫里面也是很常见。加之今晚上到场的人都是皇子公主，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皇上吃了两块肉，就停了下来，向王凯摆了摆手，意思是他不想再吃了。
“爱妃有心了……”
皇上刚跟边上的玉贵妃说了半句话，接下来应该是皇上要离去的意思。正在此时，异象发生——一个女子披头散发的从承清宫大殿的后面奔出，一路嘶声惨叫的向着殿前跑来，她的身上不着寸缕着，奔跑着的双有血迹流出，甩动间血水向下淌着。
对，就是淌着。
只因为流的血很多很多。
跑动间，披在头上的长发向后略去，象是一个鬼魅……赫然，正是四皇子卧房墙上的那个画像上的女子……
大家一愣神间，此就已经奔到了近前，向着大皇子扑身跪倒，口中嘶叫：“皇哥哥，救我……”
大皇子一见此女扑来，伸手就去抓面前用来吃烤肉的刀子，一抽一捅。
“啊……”
又一抽一捅。
那女子再也没有声响，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