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阵意外,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有只小虫儿飞了进来,嘤嘤嗡嗡地绕着,让她心慌意乱,她想将它赶出去,它却突然幻变成了一只娟秀的蝴蝶,让她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霍南烛慢慢伸出手。
邱白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出乎意料地,他一把抓住她双手,扔掉枕头,定定地看着她。
邱白锦的表情略略有一丝惊惶,仓促地低下头,也不知她内心在矛盾什么,软弱地挣了两下,力道并不深,果然也没有挣脱出来。
霍南烛收紧了手臂,缓缓将她圈在怀里,紧紧靠在他胸膛上。
邱白锦感受着他 的热气,迟疑了一秒,还是张口,低声道:
“喂,我们那天说好的……”
霍南烛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鼻尖距离不超过十厘米。
邱白锦已经感觉到了他呼在她脸上的温热气息,眼里倒映出自己在他漆黑眼瞳中的影像,这眼瞳如镜面,她看到了自己也愣愣地瞪大的双眼,还有一副神魂颠倒的失态模样。
心里像被小猫儿抓着,又痒又怕,还有一点对自己的厌恶。
——你在干什么?这个人,强迫你跟他结婚,不然你就得死……现在你还要表现出对他痴迷的样子……
——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邱白锦用指甲死死掐着自己,疼了!
脑袋里似有一桶冰雪浇灌而下,让她要死死地保持着自己认为的“清醒”。
但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霍南烛却又动了。
他松开她,缓缓将双手往下放。
邱白锦笼罩在他似有温度的目光下,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怔怔地顺着他的双手往下看。
邱白锦定睛一看,连忙闭上眼。
但已经晚了,一阵热血冲上脸颊,脑袋里那桶冰雪也被烧成了沸水,脑子里不断特写着霍南烛 。
她忙不迭死死掐着自己,心里嘶吼道:
——算了算了!姐也不是圣人啊!
不错,一张俊朗诱人的脸与鲜活美好的 摆在眼前,换了谁都会有些犹豫吧?
正想着,霍南烛终于开口,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沉微沙,像跟她在说悄悄话,不断地引诱鼓动着,轻声魅惑着,道:
“……要不要?”
邱白锦脑袋里像有烟花在炸开,一会又冲上去,一会又到处乱窜,一会又五光十色,一会又黑下来……
但是她面上依然嘴硬,勉力道:
“要什么?你……哼,你就是送上门来我也不要……”
——实在不行,姐今晚就当解决生理需要了吧!谁怕谁啊,都是已婚人士了,姐也不吃亏,又不是黄花闺……
“哈哈哈!”
霍南烛却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像偷吃了十七八只小母鸡的狐狸,愉快且揶揄,一伸长臂,变戏法一样从她背后的书桌上拿起一个小物件,伸到她眼前来,晃了晃:
“我是说,要不要这个?”
邱白锦瞪圆了眼珠儿,看清面前是个新崭崭的小哈士奇毛绒玩具,顿时像被抽了一耳光,猛地清醒过来,大叫一声:
“去死吧!”
说着,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手忙脚乱地把他往外推。
霍南烛边趔趄地往外走,边笑道:
“哈哈哈,喂,就算你不喜欢这种小礼物,也不用这么暴力吧?对了,还有一件礼物,放在床头上了,你还没看呢……哎,你有没有在听啊!再推,再推我就……”
“砰!”
邱白锦死命将他推出了卧室外,狠狠将门关上,也将他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
她赌着一肚子气,恼怒地一屁股坐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在气他的戏弄,还是在气自己的“犯贱”,邱白锦捶着床,龇牙咧嘴地冲着自己无声地尖叫了一阵,满脸扭曲变形,是外人绝对看不到的一面。
发泄完,她逐渐冷静下来。
——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姐心胸宽阔,呵呵……根本才!不!把!他!挂在心上。
邱白锦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却忍不住走到床头,拿起装礼物的袋子。
她还是把霍南烛最后一句话听进去了。
邱白锦摸着柔软的外包装,仔细地拆开,一看……
性感中透着帅气,貌似很符合她在外人面前的感觉,关键是还贵得很离谱,只不过……
邱白锦脸一红心一颤,将这物事揉成一团,冲着门大叫一声:
“霍南烛!你要不要脸啊!”
三天后。
一个佝偻的长胡须老年人缓缓走在台北街头。
他走到一处高墙外面停了下来,卑微地伏在路边,把帽子脱下来摆在面前向众人乞讨,一遍遍地低声说着感谢的话,带着浓重的台南口音。
一般人都有“做善事”的习气,多少会停下来给他一点零钱,只是偶尔有人奇怪,地下道和捷运站的乞丐比较多,这种出现的路上的倒很罕见。
他在地上伏了一整天,人来人往,到了晚上七八点,终于有一台加长雷克萨斯驶过面前,踩着刹车转过距老人约一两百米的路口,停在高墙的另一侧。
原来,老人背后这堵高墙里是某高官的府邸。
他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似是讨得累了,一步一蹒跚地朝府邸大门方向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这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他就像突然出现在这条街上,又突然消失一样,佝偻的身影融入了夜色蓦然不见。
北京时间第二天中午11点,台北桃园机场直飞首都机场的航班准点到达,霍南烛吹着口哨提着行李从机舱走了出来。
刚下飞机,走在T3航站楼里,他就饶有兴致地拐进免税店,似乎打算去挑选护肤品。
一位工作人员打扮的中年妇人满脸笑容迎了上了:
“先生为自己选还是为别人选呢?”
霍南烛脸上也绽开一抹笑意,低声地说:
“任务完成,我来向上级请求休假。”
在他的任务完成的五分钟之内,消息就已传达了回来。
总参二部的情报水平几乎是世界排名数一数二的,毕竟从红`军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
中年妇人笑眯眯地:
“哦,为你自己选吗?嗯……拿你打算选个什么价位的呢?”
霍南烛背对商店的摄像头,面朝一排排货品,像仔细观看的样子,低声道:
“我想,至少休三个月吧。这也是出于战略建议,因为这一次对方的安保防备比上一次在土耳其严密多了,况且现在敌方重要人物目前就剩了一个,高度戒备,组织应该暂时用不到我。”
霍南烛的长相过于俊美,令人难忘,因此,在“工作”的时候,他极少参与搜集战略情报,大多数时候干的都是暗杀之类的脏活。
要知道用于搜集战略情报的特工,永远都是人群里你绝对不会注意的那种人,普通的脸,普通衣着,就算你盯着他看十分钟,过后也依然会忘记长相。
不过,或许他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经过长时期难以想象的训练,霍南烛面部的四十四块肌肉都能自由调动,易容化妆起来,神鬼莫辨。
所以,虽然他至今依旧干着脏活,却更加顺风顺水。
中年妇人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还是热情地笑道:
“那你看,这一款碧欧泉男士橄榄叶青春乳液和眼霜套装,特别适合你的肤质哦!”
霍南烛也笑,拿起她推荐的物品道:
“谢谢,就要这个。”
他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妇女只是中间的一位传话人,如果她回答“那暂时没有适合你的货哦”,他的请求就等于根本不被考虑,驳回了。
霍南烛愉快地吹着口哨,出了店门,又拐进女士内衣店,挑了最新的“不要脸”礼物之后,才往自己和邱白锦的新房子回去。
说起来,每当做这机密而危险的本职工作时,他对外总是要宣称“出差”。
邱白锦虽然从不过问,但也心知肚明,其实,她的反应还称得上十分愉快——总算能自在地霸占整个房子了!
平日里,霍南烛不“出差”的时候,会忠厚老实地背着公务包去中航研究所上班,尤其是当双方父母在的时候,那叫一脸居家勤勉任劳任怨,临走时总是规规矩矩地喊一嗓子:
“爸,妈,老婆,我上班去了!”
这时,邱白锦如果还没出门,也会配合地还一嗓子:
“路上注意安全哟!”
然后在心里冷笑:
——呵,就你丫会装?
两口子就像同居合伙人一样,除了一块吃饭,其余时间面无表情地生活在一墙之隔的两个小空间里,各做各的事,仿佛家只是睡觉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