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上）
第二天清晨七点刚过，三甲综合医院门诊大厅，挂号窗口已经排起了人龙。黑色的液晶面板上滚动着各科室专家门诊的挂号信息。各式口音在空旷的大厅内交互，任何时候医院都是最忙碌的地方之一，毕竟生老病死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经过门诊，顾程站着发了会儿呆，身后过来几个穿白袍的年轻医生，都是与她同年同届的，一个个叫着“小师妹”的就过来了，这种明显就是占她便宜，只是顾程本性淡漠也就不会与人斗嘴，只扭头望了一眼。
其中领头的就是心脑的容炎，与顾程是同校不同专业的，算是熟识些，此时嬉皮笑脸的过来道：“小师妹，你这样子会把男人都吓跑的。”
“那你没跑，是什么问题？”顾程一句话，旁侧几个医生反应过来，跟着喷笑出声。容医生神色一凛，追着那几个人跑远了。
摆脱了那群幼稚鬼，顾程7点15分抵达医生办公室，换了衣服和罗主任去巡房。
先把骨伤科那几层普通病房的病人巡视完，一行五人去了特殊病房。特殊病房并不和普通科室病房一起，是位于行政楼的四楼。病患非富即贵，需要足够的隐私，不光进入病房区有多一道门禁，房间都是单人间。
外侧是会客的地方，内侧才是病房。
此时病床上的蒋毅右腿吊挂在床尾，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药水的痕迹。虽然不像平日里的精神，但还是比实际年龄看着年轻不少。此刻他麻醉已经过了，因伤口疼痛的关系脸如死灰，朝罗主任央求，“医生，我疼得厉害，能不能再给我吃些止痛药。”
罗主任正和另一个实习男医生讲解伤口情况一时没注意，顾程站在他身后，翻看了下病历记录，劝解道：“蒋先生，你现在伤口已经使用镇痛泵了，如果再服用止痛药物不单影响伤口复原还有可能形成药性相冲，于事无补。”
听着这边搭话，蒋毅拨冗看了一眼。站在床头的年轻女医生，一头乌发束在脑后，露出洁净的额头，脂粉未施的五官虽稍显清淡，但配上那张白皙的脸庞，青春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他这个年纪，将老未老，对青春岁月的渴望逐渐异变成了对年轻少女的兴趣。所以他近几任女友都是比儿子大不了几岁的，现下顾程这种恰恰对了他的胃口。蒋毅本是病怏怏的神态立时振作了起来，眼里充满了神采，虽是一句话未说但眼睛就和502似得牢牢粘在了她身上。
注意到蒋毅的眼神，罗主任只当是他不放心顾程年轻，特意夸赞了一番：“别看我们顾医生年纪轻，但是跟了郑教授大半年了，您这伤口也是她给缝的。女孩子，特别细心。”
解释过一番看蒋毅没什么大反应，罗主任才带着众人结束巡房离开了。
因为起的早，又经过了一通忙碌，顾程与师姐都瑾瑜结伴打算去食堂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两人是郑教授麾下唯二的两员女将，凭着性别优势得到的照顾总会多些，比方这种时候就可以放她们出来觅个食。
两人回来时在住院部正门看到了一辆商务车，还有围着车门的十来个少女粉丝及几个媒体记者。
走得近了，能看到被围在人堆里的正是来探望父亲的蒋笑然。虽说几天前刚发生泄照事件，但其人长相身高还是十足十的花美男。花痴的师姐一定要过去近距离围观，顾程便与她分作两路，径自进了住院部大厅。
五部电梯两部整修，运送能力大减，所以到蒋笑然一行进来的时候顾程还没有离开。听着身后的嘈杂人声，她略略好奇的回了头。
助理开路，另有一个工作人员护着蒋笑然进来。他穿了件青灰色大衣，颈上围了条摩卡色围巾，怀抱了一大束鲜花，人高腿长的杵在人群里特别惹眼。有个离得近的小姑娘被挤得差点摔倒，他还特意停下脚步轻声慰问。果然是公司包装好的偶像模板，谦和有礼，温文儒雅。
饶是对他印象麻麻的顾程也不得不承认，蒋笑然这种就是传说中的祖师爷赏饭吃，天生的发光体，什么也不干光站着也有美化空间的效用。
听着电梯抵达的提示音，她调回了视线。看着面前钢制门板缓缓开启，正欲提步进去，蒋笑然的助理突然几步蹿过来，拦住了她，“你等下一班吧。”
顾程怔了怔，还未反应过来，蒋笑然已经到了跟前。看了她一眼，已然认出了是昨天手术室外给自己难堪的女医生。此时看着她掩鼻后退的小动作，小心思一起，主动朝助理道：“浩子，让她进来吧。”
于是，她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拉入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密闭的空间，花香味浓郁，顾程打了数个喷嚏。她对这香味有些过敏，掩鼻转身立到了角落里。
“好巧啊，护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却主动开口和她打招呼，有意无意的将那束花往她跟前靠了靠。
“阿嚏！”她再次打了喷嚏，跟着道：“麻烦您，把花挪开些。”
“啊，真是不好意思，撞到你了。”蒋笑然不是特诚心的道歉，跟着多看了两眼她的姓名牌，随即带着些微惊讶的口气道：“哦，你原来不是护士，是个医生。唉，我必须为我前几次的冒犯道歉。”说着，自那一捧玫瑰中抽了一枝出来。
欲滴的玫瑰，沾着晶莹的露珠，照实是骗妹子的利器。
“……”顾程这边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掩着鼻子不住的往后躲。
从小到大她收获的评价基本都是稳重、踏实，但事实上在她这个年纪这样的性格被更多的解读为冷漠、孤僻。作为理智的摩羯座，她只是较其他人更容易掌控自己的情绪，习惯从现实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比方说此刻的蒋笑然，排除医患关系以外，她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讨好自己的必要。并且就昨日他的那些言行来看，她不觉得他送这花给她是善意的，因此外在表现的也极为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