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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钱慢慢的往家里走,姿势大概有些奇怪,清晨路上不多的几个人都在看我。怀里的提包变得沉重起来,我忽然有点想哭。
我这都是在做什么呀,为了摧毁一个元嘉,真的值得么?
摧毁了又怎么样呢,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大概还是轮不上我,那我呢,又有谁来稀罕?
一辆车从背后绕过来停在我前面,我吓了一跳,郁闷被吓掉一半。
车窗玻璃摇下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得不承认挺英俊的,但是看着莫名就非常讨厌!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探出头来说。
还是昨晚那男人,他该不会真的是脑子有病吧?
我拍拍屁股旁边的车:“你的车?”盯着车灯看。大奔装上两个光感应的鲨鱼风灯,在暗处,震动、摇晃的条件下led灯会自动点亮。稍微大点的风里也亮。
刚才一路闪烁而来,有够sao包的。
物似主人形,真是一点不假。
“没错宝贝儿,”他倒很会察颜观色,“喜欢这个鲨鱼灯吗?”
“唔,还不错。”若是尉迟狩,看我这么看一样东西,估计已经叫手下把那灯拆下来送我了。
“那宝贝儿,你到车上来和我,我让它闪给你看~~~”
我kao!大白天在大街上邀请我玩车zhen?
真想敲开他的水泥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
“滚边去!开辆大奔装什么斯文,别以为你穿上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是个禽、兽了。”我说完,拔腿就走。
他眼疾手快地拉开车门,倏忽就窜到了我身边,追着疾走的我唧唧歪歪。
今天这家伙穿得人模狗样,活脱脱一个社会菁英。我要在大街上喊个抢劫啊,非礼什么的,估计都没人信我。
“‘禽、兽’吗?谢谢宝贝儿,我把这视为一种赞美。”他意有所指地说,剑眉挑着,一张脸英气逼人,“不开大奔,你觉得什么车适合我?”
他每句话的“宝贝儿”前缀让我很不爽,满嘴跑火车更让我难于招架。
我索性像蚌壳一样紧紧闭上嘴巴,对他不理不睬。
“我错了,你理我一下也不会少块肉的,跟你闹着玩呢,谁会光天化日的就对你欲行不轨啊!”
这货终于说了句人话。
“再不许叫我宝贝儿了,恶心死了。”
“好,不叫了!”
我这才施施然开了腔:“哼,我觉着你这种牲口吧,应该开野兽派的切诺基。进气口尺寸特大,双排气管,前脸造型凶悍那种。
“甜心英明,我记下了。”
这家伙真是累教不改。甜心什么的更恶心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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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在脑海里挑着词儿骂他。
他说,“我叫‘纪昊飞’,但愿你能记住。”然后把我拖上车。
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蛮横的?
拖就拖吧,手还不放对地方,一会儿扶着我的腰,一会儿掰扯我的腿。
对小爷我动手动脚,罪加一等!
今天我没力气和他较劲,这笔帐我先记下。
“如果你把我送回家,让我哥看见我这病怏怏的样子,又联想一下我的彻夜不归,你说他会不会宰了你?”我笑。
他不为所动,“省省力气吧,你吓唬不了我。我今天是一定要送你的。”
“你不怕死?”
“我怕。”他贼贼的说,“所以我只把你送到你们家那条街的街口,就掉头开溜。”
我无语了。
坐车里,因为身体的不适我连换了好几个姿势。
一想到让我这么难过的罪魁祸首就坐在身边,握着方向盘还时不时扭脸偷笑,对我的不适心知肚明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啊对了,有这个。”他突然说,从车后排掏啊掏,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棉花垫子,塞给我,“垫着这个,好受些。”
我脸都变色了,一把推开:“不需要。”这牲口,能不这么直白吗?看不出我很不好意思吗?
“别逞强了甜心,那个都那个了,还害羞……噗!”
我气急败坏地把垫子朝他的脸丢过去。
瞧他那神清气爽的样子,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这样到底是谁害的,都变成病歪歪的林黛玉了,呔!”我爆发了。
“你啥时候变性了,我怎么不知道?”他忍着笑,暧昧地说,“应该是病歪歪的贾宝玉。”
“你个牲口,连名著人物都yy?”
“潘安宋玉站我面前我都不带多瞅一眼的!我只yy你,只喜欢你甜心。”
趄~ 我心里说,表白什么的我一点都不会心动,这种男人表个白,就跟吃饭似的。
我说:“是啊是啊,你喜欢我,谁跟你唱对台戏你喜欢谁?”
“非也非也。不一样的,别人跟我唱对台戏,我就揍死他;你跟我唱对台戏……”
我好奇他说着说着居然停顿了一下。
他笑:“我就跟你耗上一辈子缠死你。”
呸,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尉迟睦林篇)
我算是明白了,跟这男人正经说话完全不可能。因为我现在,就是这条恶狗嘴边香喷喷的肉骨头。狗能和骨头说什么呢,除了对着它流口水……
我拿出战俘营中地下党人对待敌人的态度,坚决闭口不谈了。
他在我身边各种尝试,诱我开口。
好半天才说到点子上:“你说你要买凶sha人,目标是谁?”
我有点讶异,他居然还记得这事:“你之前不是还不信吗?”
“我现在信了。说说行不?”他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你用膝盖想想都知道,我可能告诉你吗?”
“报告甜心,我膝盖刚才告诉我它想这个问题想到死机了。”
我再次无语,损他,“放心吧,想死也要排队的,暂时还没有轮到你。”
远远的能看见我家别墅了,灯火辉煌,有假山凉亭还有水池,即便如此,还是一座华丽的坟墓而已。
我说,“就停这里。”
这显然属于违章停车,他还是二话没说把车泊了下来。
“有困难的时候可以到‘王子·王子’找我。”他摇下半截车窗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想得起我叫‘纪昊飞’。”
“我忘了。”
“没有关系,记住我的脸和身体是一样的。”他再次原形毕露。
才正经几分钟不到呢,大尾巴狼都装不像,我真替他惋惜。
我一扭一扭地下车,他伸手扶我,被我躲开了。
“再说了,我会经常和你见面,用某种特别的方式巩固加深你的记忆,”无耻的笑,这样比较适合他。
就好像狡诈又无情,这样比较适合我一样,“除非你活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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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骗他的,尉迟狩不可能常常在家,有时我离家十天半月他都未必知道。人的生活都有各自的重心,他的重心显然不是我。
管家大叔又要念我,他一罗嗦起来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谁赋予他这权利的。我飞快的爬上楼,藏好卖身钱,把自己摔床上安稳的睡了。
睡醒之后都是下午了,我去厨房让田嫂给我弄点吃的去。
穿过一楼客厅时被热带植物之间的影子给吓了一跳。
“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我还惊魂未定。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道不,干吗这么不出气儿不吭声儿的坐在客厅里抽烟啊。
“我一直都在。”
我听这声音有点不对,心下暗咐不妙。
想一想,忽然感到五雷轰顶——
一直都在?早晨我回来的时候岂不是……要是站在别墅的三楼阳台上,看通透这条街都没问题。而那阳台,恰好连着尉迟狩的房间。
要不要这么衰啊,我一作奸犯科就难逃家人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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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站着干吗。过来坐,让我好好看看你。”尉迟狩拍拍他旁边的沙发,我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忍着疼,刻意的让走路的姿势显得正常一些。
当然心里又把那姓纪的骂了百八十遍。
“我昨天打你手机,一个陌生人接的,说不知道尉迟睦林是谁?”
正常,我当时把手机卖他的时候sim卡搭一起了。反正是黑户,就是办卡的时候没有用身份证,移动公司最痛恨的那种……
“我把手机给卖了。”
赶在尉迟狩发作之前说,“我看上一款声控的mp5,没钱买。”
“傻瓜,你不会找我要?”尉迟狩的脸色柔和起来,“正当要求我当然会满足,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呢?”
“下面不是还有一个吗?”我朝他某处努努嘴。
头上马上被敲了一下,“人小鬼大。”
“我马上二十了。”
“抗议驳回,在我跟前儿你永远未成年。”
也许,我哥还是关心我的?
我一开心,又要往他怀里蹭。
“你讨厌有恋兄情节的孩子吗?”
“不讨厌。”
我正欢喜,他手臂一挡,轻轻巧巧地推开我:“但是我不太喜欢过多的……肢体接触。”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觉得有时候我跟我哥之间,犹如高手过招,我打的是醉拳,装着糊涂,凌厉的招式爱恨绵绵地就过去了。他用的是无影腿,无影无形地就把我踹到了一边儿去……
郁闷!可怜天下兄控心。
“阿森,去拿三万给睦林。” 尉迟狩朝门外说,我这才发现门廊边还站着一个人。
笔挺的黑西装+墨镜,耳边一根不知什么有线装置垂下一根线,延伸到衣服里面。就是电视里演的经典保镖的形象。
“是,少爷。”保镖偷看我一眼,马上像被烫到似的收回眼神。
我当这小仨万是飞来横财。
我假惺惺的,“拿这么多干吗?我又不买尖端产品,一万都还有多。”
“多给这些钱你拿着再去看个手机。”尉迟狩笑着说,“再说,我怕你缺钱的时候连自个儿都卖。”
我心里咯噔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尉迟狩到底知道多少?
他这话,是试探还是警告?
抬起头,尉迟狩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那还要有人买得起呢,我可是很贵的。”我马上夸张地强调了自己的自尊和矜贵。
有时候有点演技傍身还是很必要的。
尉迟狩笑笑,好像是放心了。
早知道装几次可怜就可以攒够招兵买马的钱,我何苦跟自己较劲过不去。
亏大了啊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