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咦一声，一处安静的庭院，那石亭中两道身影便出现在面前。她神色一动，蓝色身影便落在了亭中，伸手落在了那坐在石凳上的白色身影上。随即光华闪过，两人同时收手，水卿钥便睁开了眼睛。
站起身，他转身便看见回来的女子。
“监院。”深深一拜，也，来不及掩藏眼中的惊讶，便低下了头。
“嗯，你的水灵力确实有问题，不像是觉醒未到，也不像是无法提升，倒是有一种明明上升却被什么阻挡的感觉。方才师兄也是在探查这个吧？”她转头看了一眼眼神温和的男子，男子笑着点了点头，悄悄将手掌掩在袖中。
苏言沫也没在意，像是在想什么，忽而一声钟响，便将他们的思绪都打断了。方才那水提示结束的钟声，这一次便是真正的结束了。
“考试结束了，去维持秩序吧，看来有几家欢喜几家忧了，师兄你先去，我再看看他身上的情况。”反正也不是大考试，她去不去都没有关系。
“你啊……好好，我先去了。”本是要伸手去揉她的头，可是女子一脸嫌弃的样子逗得他失笑，指着她露出一个发怒的表情，转身出了石亭。
苏言沫目送他离开，才看到水卿钥在一旁看着她，想到方才两人的行为，她咳嗽了一声，才缓缓道：“你身上的水灵力有一部分是因为你觉醒未开的原因，但是怪就怪在这里，并不是二次觉醒力量不足，也不是二次觉醒就这么沉寂了，而是有人在你的觉醒上动了手脚。”
神力通常有第一次觉醒与第二次觉醒，如果第一次觉醒是为了看个人潜力的话，那么第二次觉醒便是看这个人能够走到什么高度。水卿钥身上的变化不可谓不让人羡慕，而能够在他第二次觉醒做手脚还让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可就奇了。
这个手法明明就是皇族一脉才有的手法，通过血脉继承，只有血脉者才能够使用，这么一来，水卿钥的身份倒是让人疑惑。当年……
“监院是知道了什么？”
觉醒被封。
第二次觉醒代表着他们能够凝化第二躯体，或是驾驭灵兽，所以对神族来说才是真正达到了圣者的高度，有人从出生便觉醒，有人却是要通过一系列的变化，有人却是无缘。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无缘二次，可是现在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那么当年……
“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罢了，毕竟皇室才能够动用的无形封印之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得到。况且这个人给你用的手法并不是为了让你修为减退，也不是让你彻底失去觉醒的机会，倒是为了保护，那么是谁要保护你，又是谁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只是为了保住一个……”看了白色身影一眼，“为了保住一个普通人？”
“监院这句话我不明白。”水卿钥神色微动，那长长的睫毛有几分跳动，却是笑着说了这句话。他袖子下手指紧握，已然让自己感到了疼痛。
“算了，你自己也不知道，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倒是你，究竟想不想觉醒？这才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本来可以不管的，但是眼前这个人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一个人，而那个人最终是什么下场她不知道，可是能够预见，当年惨烈的过往究竟带来了多少的悲剧。
一边是神王，一边是太子，两个皇族的人，他们究竟发生了多少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而且……她眼神落在水卿钥身上，后者感觉到她的视线，带上了几分疑问，随即，她轻叹一声说了句什么，转身离去。
身后风呼声声，却是淹没了多少不让人所查的往事。水卿钥视线一直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那身影显得单薄，竟是生出几分落寞与哀伤来。
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愤懑，他没有想到苏言沫能够查出来他身体的状况，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他愿不愿意觉醒。单凭这么一句话，他便已经能够猜出来她是谁，又来自哪里，而能够知道当年之事的女子，又能够解开皇族特有的封印之术，还可以说出是谁在保护他，那便只能是一个人——神女天辰言。
可是，她是吗？
压下心中的疑问，他不能单单从那么一点点的谈话中便判定那是天辰言，也不能单单因为她说要不要解开封印便能够判定她是皇族的人，更不能因为她能够轻易探测出他身上的封印便去断定她就是与神殿有关。
可是……自欺欺人也不是这么来的。
那件事终究是心中的刺，他现在因为一时的冲动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了苏言沫面前，分明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而且只要那个女子说出去，他便会陷入危机。
“喂，你没事吧？”蓝衣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水卿钥猛然发招，伸手便是一掌朝少年打了过去。
少年惊讶了一瞬，身形一转快速让开，一阵冰寒滑过，面前便是一片冰雪天地。封印了觉醒还能够有这么快的手法更是有这样强劲的力量，可见水卿钥这么多年来的努力。
蓝衣拍了拍胸口舒缓了一下刚才的震撼，他要是躲得不快，就成了冰人了。真是，他难道就是来当出气筒的吗？
“我说你要不要这么警觉，不对，你分明就是在报复我，我方才可是看你都要哭了怕你真哭了才拍你免得你这个首席丢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松活跃的话，让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水卿钥睨了他一眼，笑得几分邪恶。
“是吗，那下次我可是会注意一点，一定先堵住你的那张嘴再把你冻上。”说完便抬脚转身，却是将蓝衣一个人扔在了身后。
“我……喂喂，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我说水卿钥，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喂，你别走啊，我还没有说完呢。明天是外院的首席之争，你可不要忘记带我去……”他话音聒噪在身边，气氛顿时好了起来。
庄严肃穆，完全没有因为是外院的挑战便有丝毫的嫌弃，那些从内院来观看的新生也都是一副十分兴趣的样子，今天的争夺为了让两院的人都看得尽兴，所以安排了内外院各一场交叉进行。
要说外院与内院没有可比性，那就大错特错了，在新生的首席之争上，外院的首席与内院的首席水准几乎接近，而他们在同样的起点，只是潜力变化有所不同而已。
说明白一点，就是外院的进步会比内院慢一点，可是起点都是相同的。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刻，站在评判位置的苏言沫一脸严肃，虽然是一副冰冷之状，却也惊起了种种呼声。美人谁都喜欢，况且这个美人还是大家都能够欣赏到的。
苏言沫淡淡一笑，便是冰消雪融之景。她站到中央，让两边的人抽签决定对手与顺序，严肃氛围中，这么一个战斗场面顿时让周围的声音都小了起来。
这一年首席外院有两个女生，内院有一名，倒是不太完美，不过苏言沫眼神一转，便是无尽鼓励。
“场上规则，兵不血刃，点到为止，认输便可，当然，你们想拼命也没有问题，不过是不是能够参加下一场，可就不知道了。还有，伤了根基是不是能够在两年后保住首席之位，就看你们各自本事，还有异议吗？”
“没有。”
“没有听见，你们今早没有吃早饭便出来了吗？这么点力气？”
“没有异议。”十二人再次喊道，便是震动。苏言沫满意一笑，比之当年她的时候更加优秀的人群，也够，那么看看究竟谁才是那个脱颖而出的首席吧。
“那么第一组，你们先来。”宣布结束，战斗也正式开始。六场比赛，上下，明日角逐胜者，苏言沫看着一群朝气蓬勃的人，视线扫到首席所在的评判方向，眯着眼看向水卿钥，忽而一笑。
她是监院，为了立威才让她来主持战斗，上面坐着院长和几位主要学院的导师，而他们也看着她的表现。神色冷然，她已经尽量避开不必要的麻烦和烦躁了，可是首席之争她不可能避开，升学比试她也不能避开，而选择那些人进入神殿，也几乎不允许任何差错。
现在想来，她都揽了些什么差事。父亲的深意她自然懂得，毕竟她离开了三十几年，在神殿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而学院正好就是她培养势力的地方，可是现在想想，真的要让这么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去冒险？
当年为了躲避追杀离开，而后三十年，四卫紧随，最终也免不了牺牲的可能，虽然剩下的都是精英，却也无法掩盖当年的痛苦。她轻叹一声，人都想要为自己证名，她又怎么能够替他们决定未来。
手指紧握，下一刻一只温暖的手掌便覆了上来，将她紧握的手指一根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掌，淡淡道：“有什么难道不能跟师兄分担的吗？这么伤害自己，师兄会不高兴的。”
她侧过头，便露出个甜甜的笑，笑得几分，仿佛这才是那个在师兄旁边带着天真可爱的女子。有些事公输博阳不清楚，也没有办法参与。当年师妹在学院住下之后他便只能在分裂凝化之后才能守在她身边，后来的战斗根本无法分身，便也没能再守在她身边。所以，太多的事情他没能看到，没能经历。
“师兄，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平息了叛乱，也得到了安宁，现在就算他们想要对我动手，也得看看师兄你是不是答应，我没事的，只是有些感伤罢了。”她说得轻松，可是镇压那些叛乱何其不易。
她一回来便抢了师兄的头功，更是让他到这里来等候她选拔，父亲做事从来不让人质疑，但是这一次，她却是一点也不赞同。
一个三十几年都在为神殿战斗的人，忽然之间便剥去了他的权力，单单只是因为她的回来，怎么都会留下隔阂，虽然师兄看起来并没有因为那样就不开心，却也让她感到了内疚。
“父亲做得太过分了。”
“不过分，你要知道，你才是……要是没有几分威严，怎么能够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神王，而你也看到了，你的能力影响，都不比我差，所以不需要内疚。我很开心，我家师妹能这么出息，师兄也是很满足的。”手指刮着她的手心，笑得开怀。
“师兄，我明白的。”牺牲付出，在他们家族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她家师兄终究都是那个付出的人。父亲这般想，祭司也这般想，可是这便是守护应该做的吗？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太好笑了。
“好了不说这个，场上要打翻天了。”兵器撞击声响层层叠叠，她忽然站起身，便是双眸含冷。
第一场而已，两个人跟有仇似的，怎么看都是毫无头脑的乱来，这就是文试精彩绝伦，武试就这般没有大脑的首席？看来还是太高估他们的实战能力了，要是考指挥，他们指定难以服众。
场上激烈，场下也热闹沸腾，丝毫没有人感觉到场上的危机。那是两个男子，都是佼佼者，相貌才华，看起来也都数一数二，确实也有担当，但是这个时候失误，究竟是被无端激起的还是有意为之？
眉头轻蹙，带起阵阵冷笑。竟然是这样，他们也已经不在她所选拔的首席之列，这般便沉不住气，倒是让她看看究竟能够变成什么样。
“我还记得你当时争的时候可也是十分恼羞成怒的。”笑了一声，想到当年小不点居然咬人家的屁股，想想都让人感慨，那个时候她怎么就能干这样的事情，而且打斗中晋级，简直就让人震惊。
“就算疯狗一样，也没有他们那般不要命和毫无头脑，没有太多让人惊艳的了，他们会两败俱伤。”还没等话说完，那台上两人果然拼命一般便是取命绝招。
“呵！”一声轻笑，苏言沫瞬间消失原地，而后，两声铿锵轰动陡然响起，烟尘飞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