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亲说那样的话，荀灌稚气的脸上仍然满是笑容，那笑容单纯无邪，看着这个笑容，你会觉得世界依然那么美好，没有灾难，没有死亡，没有朝不保夕的惶恐。
“父亲，城不会破的。”荀灌自信满满的说。在她的眼里你看不见忧愁，更看不见什么恐惧。荀崧沉重的心突然轻松了许多，多日无笑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浅笑：“托灌儿吉言，城不破。”
荀灌眨眨大眼睛，望望他的身后：“父亲，就您一个人吗？”
“灌儿在等谁？”
“哥哥说出去看看，早上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荀崧微顿了一下，心有一刻是提着的，但很快他就放下了。在这意外频发的时候，生命随时都可能失去。已经是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人的命在这里靠的就是运气。
“灌儿，进去吧，他也许很快就会回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今天对方没有来攻城。”
荀灌踮起脚尖越过父亲的肩头向街角张望着，“我不担心，我只是在等他，我需要他帮我做一样东西。”
荀崧笑了：“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想法和别人不一样。”
荀灌眼底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父亲不是一直都知道女儿是与众不同的吗？父亲这些日子操劳了，母亲一直担忧您的身体。您这样会积劳成疾的。”
荀崧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灌儿，爹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说？”
荀灌歪着头，将美丽的大眼睛微微弯起：“父亲问什么啊？”
“自围城以来，你并没有一丝担忧，为什么你相信城不破？”
荀灌的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她微微一笑：“到时候您自然知道。”
她还是圆滑的回避了他的问题，荀崧觉得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子面前总是有一种挫败的感觉。他叹了口气也许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吧。
“灌儿啊，城中就快弹尽粮绝了，城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今日问文武官员有谁可以突围救援，却无一人应答。你说还有什么指望可以守住这座危城？”
荀灌脸上的笑纹有一瞬停滞，似乎她感觉到了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的脸上有一刻是庄重的。但是只是一转瞬笑意再次在她的脸上蔓延开来，“奇迹也许就要出现了。”
“奇迹？你相信有奇迹？”
“是，”她斩钉截铁的回答，“是的，父亲吉人天相，必当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荀崧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可以感觉到她有什么事在隐瞒自己，同往常一样，她不说，就没有人可以强迫她说。荀崧微微摇摇了头，缓步往里面走，同时嘴里叮嘱：“一会就进来吧，不要总在门口。”
就听荀灌在后面开心的叫：“哥哥回来了。”
于是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来：“妹妹，你在这做什么？”
小女孩的高兴的说：“等你啊。”
年轻男子轻笑了一下：“是吗？你确信不是要我教你做你要的那个什么超级大纸鸢？”
小女孩嘻嘻的笑：“等你，和要你教我做纸鸢，这两者之间没有冲突啊。”
“小滑头，走吧，现在有空。”
荀崧站在那里转身看着进来的一双儿女，“蕤儿，今天做什么了？”
荀蕤见了他，规规矩矩的施礼：“回父亲，孩儿刚刚去城南那边看工事修建的如何。城中百姓都把家里能用的砖石都搬来了，暂时修好了缺漏。”
荀崧点点头：“很好，你的衣服脏了，去换了吧。”
荀灌拉着哥哥的手不放，“这个不急，还是做纸鸢要紧，很快就要用到了。”
荀崧有点不悦，这个孩子一向懂事，为什么今天却这样的不懂事，城危在旦夕，她还缠着哥哥玩耍。唉！他深深叹息，也许他看错了，这个小女孩也不过是个玩心较重的孩子，也许是有些聪明，但是也不过是个普通孩子。他没有再说话径直向里面走去。
荀蕤看着父亲的背影，微带责怪的道：“你看你惹父亲不开心了。”
荀灌依然笑的一派天真：“父亲不是不开心，父亲是在担心城破，我们都会身首异处。”
荀蕤见她提到这件事情完全是儿戏的态度，也忍不住叹气，想她年纪尚幼可能并不知道此时的危及。这种危局也不是谁能改变的，她不明白岂不更好。
“妹妹，你到底要做那么大的纸鸢做什么？”
荀灌神秘的说：“先不告诉你，到时候自然有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是加快进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