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劝说，周旋
“我……”
“不管了！”果然是孩子心性未改，岑若初的情绪变化素来比天气快，她满足地张开双臂，似要把整个花房都抱进怀里，“我要好好耕作这个花房，以后你结婚了，鲜花全由我来供应，婚礼现场也由我布置！”
水慕卿无可奈何，“你想太远了。”边说边向花丛深处走去。
岑若初不假思索立即反驳，“一点儿都不远！你肯定是和宸君哥哥结婚，你们早该在一起了！”
水慕卿没了动静。
花房里百花盛开，一时之间花的香气杂糅在一起，竟闻不出丝缕香气。
意识到失言的岑若初清了清嗓子，到一旁拿起喷桶随意地浇洒花朵，转移话题，“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在搞一个企划案比赛，获胜者可以派送国外深造，你参加了吗？”
Unique唯一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老品牌，国际范尤为突出，影响力不容小觑，每三年会有世界首席珠宝设计大师昆比先生发掘潜力设计从业者的特别之行。然而近几年随着晨暮等集团拓展到珠宝这一行业后，想要跟随昆比大师出国深造的角逐者越来越多，竞争愈加激烈，于是唯一最近推出一项新的发现潜力者的方案，即以团队的形式，合作完成从起稿设计到前方营销的一系列完整策划，优胜者可以派送纽约深造。
虽然水慕卿修珠宝设计，进到唯一却身在企划行销部。设计席位实在弥足珍贵，若想一跃龙门，除了实力，机会必不可少。
明白岑若初此番言语的多重目的，水慕卿唇角含笑向她走去，“宛若让你来做说客的？”
“啊？”岑若初顿时停止了浇花，转过脸定定地看着戳破她小心思的水慕卿，泄气地嘟起嘴，“你看出来了？没意思。那你要参加吗？”
水慕卿微笑依旧摇了摇头，笑容里平添几分释然从容。
“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肯抓住，跟林映真有关，是这样？”
她抬手轻捏她的脸颊，“既然宛若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我做什么？”
“我不相信！”岑若初微急，提着洒水壶绕道水慕卿前方，“除非你亲口告诉我！”她转过身，疾步到水慕卿跟前，“慕卿姐，相信我，为了林映真不值得。”
“若初……”
“你相信我，林映真她不值得你这么做。别人不跟她组队，是因为她在团队里没有核心价值。可你不同，你不能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拒绝别人的邀请，放着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流走！”她把洒水壶放到脚边，紧紧抓住水慕卿的手，“慕卿姐，毕业都三年了，你始终没有一个机会展露头角，现在又为了这样一个人，你不能这样。”
水慕卿蹙眉，“你对映真就有那么大偏见？”
“跟偏见无关！”岑若初急得奋力撒手，紧握起拳头，“我说的是事实！你是看不出来还是不愿去看？林映真跟你做朋友，是想把你当跳板，意图利用你跟尚宸君、仲善翔的关系，恐怕就连单淳其都算在内。”
“这些话谁跟你说的？”
岑若初缄口。
水慕卿垂下长睫，沉下气，“宛若跟映真大学时有小过节，彼此之间存在偏见在所难免。但是若初，你不一样，你怎么也像宛若那样看映真呢？”
岑若初被气得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松开了拳头，转身到藤椅上愤怒坐下。
见况，水慕卿微笑着向她走去，“若初，你只要开开心心地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在意，对不对？”
“我什么都不在意，我只在意我自己！”她把脸憋到一侧，生气不愿看水慕卿。
水慕卿妥协，伸手去握她，却被她打落。
气撒了，她也肯转过脸来，眉头依旧紧皱，“我就不明白了，林映真她……我跟宛若姐都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就……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水慕卿笑意颇深，“不知道就不说，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焦急渐渐舒展开，岑若初和颜悦色道：“不说林映真了，可是你一定要参加这次比赛，不要辜负了宛若姐的一片苦心。”
“宛若的苦心？”
她大惊失色，“宛若姐昨晚没跟你说吗？她帮你报了名，还给你找好了团队。”
水慕卿霍然起身，尹宛若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意识到出差错的岑若初连忙站起来，施以好言劝说，把水慕卿按回原位坐着，“宛若姐都是为了你好才那么做的，而且，是……是我的注意！反正我就是觉得林映真不值得你那么做！慕卿姐，你不要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追求，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吗？现在有机会了，难道要因为别人而阻拦了自己前进的步伐吗？”
水慕卿呆然坐于藤椅里，从侧面看去，百花映着她的脸，迷乱了眼，分辨不清她的神情。
岑若初难掩落寞低下头，猛然间，心中挂念涌出，这才想起某事，急忙跑出花房，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放到空着的藤椅上，拍掌道：“差点忘了把这些给你，走的时候记得带回去。”
水慕卿瞥一眼身侧的东西，脸上第千百次露出哀求的表情，“我都说了好多次了，让阿姨不用这么费心。她总给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之前她让你带给我的衣服都还没穿呢。”
“嗨，”岑若初惯性地摆摆手，满不在意，“那是秋装，快到冬天了，当然要换衣服咯。还有特意给你准备的营养品，妈妈说你太瘦了，要补足营养。”
“那我下周跟你回家，为叔叔阿姨做顿饭略表心意，好不好？”
“好啊！我想念你做的饭菜都要害相思病了。前段时间爸爸还说，以前年夜饭都是饭店里订，这几年下来，被你惯得不习惯吃饭店的年夜饭了。”
水慕卿淡淡地笑，笑色中难隐苦涩。
唯一选拔赛如火如荼的开展造成了不小的声势，无论是对声名亦或销售都是一种刺激。相比之下，晨暮旗下的Only One就稍显寡淡。
崭新周一，晨暮大厦总裁专用电梯里，于群枫兴致盎然地翻阅着晨报，“看来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都希望Only One也能有一次这样的选拔。”
尚宸君双手放在裤兜里，西装笔挺，嘴角弯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与神情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漠相得益彰。
电梯叮声打开，秘书礼貌问好。
尚宸君微微颔首，保持一贯的冷漠迈向玫色大门方向，推门迈进，门轻悄合上。
于群枫倒进沙发，自在地舒展四肢后，唇边挂着一抹玩味儿的笑揭开紫砂壶的盖子，“忘了跟你说，我上周五晚上又等到她了。”
尚宸君嘴角那抹浅淡的笑意在这句话后倏地销匿，繁复稠密的情绪布满眼底，难以看清难以参透，“她说了什么？”
“她说——”于群枫哂笑出声，自顾自摇头，“她变了，并且——”停下斟茶的功夫，眸光凝聚成注，“你不了解她。”
薄唇紧抿成几不可见的一条线，尚宸君语气僵硬，“还有呢？”
斟好茶，悠闲地饮下一口，于群枫才慢吞吞道：“还有就是——不回来。”
他收回敲击键盘的修长十指，交叉在桌面上，冷冷低哼一声，退椅起身，走向透明的玻璃幕墙前站住。
这座城市繁华光彩，却又能带给人多少安慰温暖？站在这高楼上俯瞰整座城，宛如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将市景一览无余，可又能带来多少欣慰和满足？
“群枫。”他双手环胸唤道。
“怎么？”于群枫放下茶杯，侧脸看他。
“当你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否真的清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于群枫蹙眉。
“你在做的事情是否就是你想做的？而你想做的事情是否就是你正在做的？”
于群枫听得一头雾水，被这问题绕了进去，“你想说什么？”从没见过他这样，更没听过他说这样自我质疑的话。
“没什么，”尚宸君从遥远的空际中收回视线，转身看他，“或许——我真的不了解她。”
每个工作日的中午，除非有事，尹宛若一定会跟水慕卿共进午餐。进入唯一不过三年，尹宛若已凭借出色的能力晋升为财务部部门副经理，水慕卿由衷为她高兴。
“林映真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尹宛若故作随意一问。
水慕卿不抬眼，“有事要问你，刻意把她支开了。”
尹宛若顿了顿，缓缓抬起眼直视水慕卿，她依旧沉默地吃饭。放下筷子，她靠向椅背，一副摊牌的释然，“我帮你报了名，跟设计部门的蓝嘉一组。”
水慕卿平静如故。
“我真的不愿意看你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争取，反任它白白溜走。你知道公司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设计席那几个屈指可数的位子？有多少人到这个公司来只为现下所处的位子？”看对面仍面无表情，她不禁眉头紧蹙，倾身向前，“慕卿，你的目标不是一名企划行销部的职员，为什么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停住前行的步伐？”
“不值得？”水慕卿的声音极低极低，低得难以听见，直起身，凝视着对面焦急不解的尹宛若，“你为什么认为她不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