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源不否认拾年的诱惑力，心里总归是不舒服。‘你走吧，莫飞白晕过去之前和我们交代了，不许把你漏出去，怕他父母找你麻烦，他父母现在就在里面。所以，你走吧。’
手指还是刺挠，伸进兜里再拿出一支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上一口。烟圈吐在少年的脸上。‘滚吧。他不用你担心。’
拾年没有因为这个烟圈的侮辱而说什么，也没有非要留下来，说一些表决心的话，而是就那么转身离开了，身影干净利落，直到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欧源将刚刚抽了几口的烟扔在地上，脚尖用力的将烟头碾灭，人才转回身进了病房。
拾年靠在电梯内的墙壁上，感觉头有些疼，大概是轻微脑震荡，少年仰起头，看着电梯顶棚。
光滑如斯，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后脑勺贴着冰凉的墙壁，好像才能缓解那种疼痛。
回到病房，他的东西被装在一个袋子里，都在，一样也不缺，拿出手机，打开开机键，里面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夜未央的公关经理金戈打来的。
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电话一接通，那头的人就已经忍不住吼了起来。
‘拾年，你怎么才开机，你还知道开机啊，我以为您老人家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呢。我以为再也找不到您了呢。您想什么呢。’
拾年想解释，手机是莫飞白关的，不是他。只是那边的金戈不给他机会，持续喷他。‘你知不知道，邬月那个贱货，已经去老板那告你的状了，说你怂恿客人打他。老板正在找你呢，等着你回来被老板扒下一层皮来吧。’
拾年温吞吞地打断他的话。‘金戈，我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呢。你来接我吧。’
金戈被拾年的一句话给打断了所有的啰嗦，只问了在哪家医院，就挂了手机，想着赶紧赶过去，却不想一转身就碰到了别人。
黑色的暗纹唐装，扣子从最上面扣到最下面。高挺的鼻梁，分明的唇线，细长的眼睛深邃幽暗。整个人透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金戈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唤一声栾少。
栾誉的鼻孔了哼出一声‘嗯’来，‘谁的电话。’声音像互相击撞的金属，带着冷硬的质感。
金戈瞄一眼跟在栾誉身后站在保镖中间的邬月，拿不准那个人都和老板说了什么，却也不敢瞒着。‘拾年。他出了车祸，我正准备去医院看看。’
栾誉沉吟了一会儿。‘去吧。’
简单的两个字，金戈却像得了赦令，走得飞快。邬月看着那个背影，狠狠地一声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栾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了一阵，深邃得仿佛望不见底，看不清里面的含义，邬月却觉得浑身发冷，强控制心神才能站住，想要上前献媚，却被那目光钉在原地。
冷硬的目光像凌迟的刀，一寸一寸的割开衣服，割下他的骨肉。
‘弄脏了。’
邬月下意识的去看地板，上面可不是脏了一块，是那口唾沫。咽咽口水。‘栾，栾少，我不是有意的，我现在就把它擦干净。’
身边找不到抹布，趴下身去用衣袖擦。可是，袖子还没挨着地，栾誉已经开口了。
‘舔干净。’
邬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抬头去看栾誉，可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灯光底下，却看不到脸上是什么表情。
只感觉到彻骨的凉意透进骨头缝里，不敢在迟疑。邬月慢慢的低下头去，舌头一点一点的挨向地板。
金戈以为拾年的伤很严重，结果到了医院，却只看到那人头上抱着一块纱布，衣服什么的都已经换好了，等在医院门口。
心中有些不忿。‘你这伤的也不怎么厉害，为什么还叫我来。’
拾年很坦诚，很不可爱的坦诚，‘我没钱付医药费’
金戈气短，一个爆栗敲在拾年的头上。‘你叫我来就为这事儿。’
少年没躲开，两只手忍不住捂住脑袋。有些委屈的看了金戈一眼，男人被那带着雾气的眼睛一看，只能怔怔的收回手，嘱咐一句。‘在这等着。’
人已经去交医药费。
医药费倒不多，花了也没几个钱，付完钱出来，却看到少年靠着墙站着，后脑勺贴着冰冷的墙壁，仰着头看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心想吓他一吓，还未走进，少年已经回过神来，看着他。‘你开车来的吧。’
‘废话，我是会打车的人吗。’
两人去停车场取了车，少年却执拗的要坐在后面，说什么都不做在前面。金戈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着，一场车祸，你还留下了这么个心理障碍。’
拾年没回答他，人却坐在后座上不动弹，坚持自己的立场。
金戈也不勉强他，叮嘱一句‘坐好了。’开着车子奔着拾年家的方向开去。
拾年明显不想谈话，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金戈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少年有些不对劲，不像是只是车祸这么简单。
只是少年不说，他也不想勉强去问，倒视镜里看着少年白皙的面颊，心里有着淡淡的心疼。
手机震动了几下，接通了，却是栾誉身边的一个助理十元打来的。‘把拾年带回夜未央，栾少要见他。
拾年的额头上还有伤,人看上去也不是很舒服.再想到邬月那个骚货不知道在栾少面前说了些什么.金戈心中有了决断.
‘十哥,拾年受伤了.状态很不好.我能送他回家休息吗.’
栾少身边的人还是不敢得罪.只能商量着来,说白了,他不过是个领班的,公关经理,叫的名字好听罢了,真的论起地位来,比不上一直在栾少身边的十元.
‘别墨迹,栾少要见他,你们赶紧过来.’
那边的人不开面,说完直接挂了电话.金戈回头看了一眼拾年.’怎么办,栾少让你过去.’
拾年没有让他为难。‘金戈，你掉头吧。’
该来的早晚要来，是躲不掉的，拾年也不想躲，总是要解决的事情，依着那人的脾气，如果真的就这么回了家，他和金戈都不会好过，何必连累别人呢。
金戈叹口气，仰人鼻息，没办法，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就是这样没有权利。
车子开到夜未央，两人一起走进员工专用电梯，金戈不忘了嘱咐拾年。把姿态放低点，大不了赔礼认错，不算什么，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老板。
拾年的眼睛盯着脚尖，蓝色的休闲鞋上面燃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是很多，但是，却能提醒他昨天夜里经历了什么。
金戈很快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停止了自说自话，胳膊拐了他一下，‘想什么呢。我说的话你记住了。’
他在这行混了这么久，说的这些都是经验之谈，应付栾少不一定管用，但是，总比他直愣愣的样子强。
拾年点点头，‘知道了，金戈。’少年露出今天的第一抹微笑，干净温暖，像极了悄悄绽放的桃花。
被这样的笑容闪了眼，金戈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电梯已经到了顶楼。
=====第四章 爱情是个屁
整理一下情绪，重装一下勇气，金戈带着拾年走出电梯，敲开了栾誉的办公室的门。
原本以为那个邬月会在，却没想到没看见他，栾誉这里只有十元和八元在，栾誉正在和人视频通话，见他们进来，没有过多的关注，而是冲着十元八元点点头，两人就会了意，直接将金戈带了出去。
金戈反对无效，挣扎不过，只能认命。
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听不到电脑里的声音，只能听到栾誉寥寥无几的应答声，不外乎‘嗯’，‘啊’，‘可以’。
拾年习惯性的仰着头靠着后面的墙壁，一言不发的等着栾誉的处理。
那边的栾誉很快结束了通话。目光看向那个靠墙站着的少年。衣服，裤子，鞋上都渲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是很狼狈，但是，也没有好看到哪去罢了。
‘你和莫飞白一起出的车祸。’
其实之前就知道了，莫家少爷在盘山公路上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救治。虽然是个秘密，但是，想要知道的总归会知道，不过是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隔着诺大的办公桌，隔着很长一段距离，拾年依然感觉在这个人面前的自己完全透不过气来。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手指轻敲着桌面，栾誉的眼角上挑，‘你们坐一辆车，莫飞白救了你，是吗。’
虽然这一段没得到具体消息，但是，不妨碍栾誉的推断。
拾年木着一张脸，是在别人面前没有过的表情，再一次点头，他在这人面前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权利。
和他想的一样，栾誉却没有得意，而是站起身，慢慢的走出办公桌，走向拾年。
‘莫飞白为了你，差点废了一条性命，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栾誉走到拾年的面前，看着比自己要矮上十公分的少年，‘嗯，回答我。’
拾年低着头，看着脚尖，摇着头。‘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