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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 命运
夏日和风
执着填坑者
3377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

“嗯,谢谢妈妈。”

日暮夏天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挂了电话,望了眼医院外面黎明的晴空。天空的蓝因为浮云而显得很淡,微亮的日光落在碧绿树叶上透着晶莹,到处是属于夏天的颜色,炽烈而明媚。少女却盯着空地上一辆辆并排停靠的救护车,看它们用冰冷苍白和醒目鲜红交错的纹路。

也许现在下一场雷暴雨,她的心里会好受些。

收回了视线,日暮夏天走进公共盥洗室,拧开水龙头,双手接了冷水,拍打在脸上,她不是需要清醒,而是需要冷静。如同噩梦一般的昨天,压在心口上,想哭却又觉得有什么堵住了泪腺,哭不出来,老师也是,自始至终没有哭。

极端的悲伤下,伴随着胸骨疼痛,引发了藤原慎司的短暂休克。那一刻,日暮夏天站在病房角落里,看着一群医生护士围着藤原慎司,氧气罩、心电仪、血压计、注射针……

如同一个战场,而她除了做个颤抖的胆小鬼,什么都做不了。

松本理惠成了电视上、报纸上和人们口中高频率出现的四个字,冷酷的旁观者,或惋惜,或惊愕,或幸灾乐祸……谁也不懂得松本理惠的亲人、爱人和朋友需要安静,至少用安静来缓解一些哪怕微乎其微的痛苦。

被救过来的藤原慎司,选择了沉默。

一整天,受伤的人仰躺在床上,拉起了窗帘,关闭了电灯电视机,还有门,没有喝水,没有吃饭,没有吭声,谁也无法体会他的痛苦,日暮夏天也不能。在阴暗病房里,一直安静地守着老师的她,只是反反复复品尝着名为无能为力的另外一种痛苦。

[哎呀,好黑啊,查房了。]

年轻的护士,啪一声打开了日光灯,刺眼的白让日暮夏天眼底发涩,下意识地去看床上的老师。睁着双眼的藤原慎司似乎对突来的白光,没有太多反应,脸上的表情……是微笑。

像是痛到了极处,想笑,而不是哭。

[心律有些不齐,病人这是怎么了?你是病人家属吗?发生了什么事?]

[……]

老师现在很难过。

我不是家属,只是老师的学生。

松本小姐死了。

被提问的日暮夏天,微微低头,面对等待答案的护士,什么也说不出来。沉默让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尴尬消磨着耐心,偌大的医院,不是只有这一间病房一个病人,年轻护士的工作还排着长队等着她。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问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

[她是我的学生……只是帮忙来照顾我的……不要为难她……]

沙哑的声音,透着精疲力竭的虚弱,护士见有人开口,于是不再“盘问”日暮夏天,转去和藤原慎司说话。

日暮夏天几乎听不到那些对话,只看到老师的侧脸,惨白憔悴得让她心口发麻。

[夏天,你回去吧。]

护士离开后,藤原慎司这样对她说,带着对周遭一切事物的厌倦和疏离。

这种感觉日暮夏天懂得,在父亲不要她和母亲的时候,深深体味过。

因为懂得,所以更加舍不得。

[老师,我不走。]

不会离开这样的老师,绝对不会。

不求回报,不求结果,单纯而本能地希望待在有老师的地方,哭的时候也好,笑的时候也好,开心,不开心……像是她心底渴望的不是说话,不是拥抱,不是努力接近,也不是相视而笑,只是彼此存在在一个平面,一个空间,仅此而已。

[老师,喝点水吧。]

[护士,输液输完了,是不是要再换一袋?]

[老师,多少吃点东西……]

[睡吧,已经十点多了。]

[老师……]

她在安静的病房里,勇敢地制造了一点声音,在静默和压抑里,费力地拨出一些生机,藤原慎司像是疲倦地连搭理她的力气也没有,最后闭上了眼,兀自消沉。

护工帮着做了些她做不了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病房,日暮夏天没有躺在一旁的陪护床上,而是抱膝蜷坐在沙发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看输液袋,看看监测仪,看看自己的内心,究竟……

一夜未眠,到了早上,接到母亲的电话。

问了问情况,说了暂时不会提什么报酬的事,这让日暮夏天很是高兴母亲的体谅。

地球照常转动,时间继续流淌,不会因为什么人不在了,而有所改变,

时间还早,医院走廊里人还不多,用冷水洗完脸的日暮夏天,一边走回病房,一边在心中想着今天该如何度过,而在拐角地方隐藏的青木和彦挂断了手机,得到了新的指令。

*****

“怎么样?吊带拿下来,肩膀会不会疼?”

“不会,哪里都不觉得疼。”

“小子,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至少,对于测试来说,这不是坏事。”

“青木和风……你要是挂了,我的幸福就毁了。”

“律,你这样说,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

“……也就是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种冷笑话来。”

“我不想哭丧着脸,和你告别。”

A级测试。

测试场地:整片北区码头。

地域很大,有视线死角和高处射击点,测试任务是从最里端的仓库带出被保护者,一路保护到北区码头的出口,被保护者的身份一栏写着“佐藤”,这是必然的,只有这个姓氏才能得到A级保护,不过都是同事假扮的。

对应杀手是一个A级和若干B级,“若干”意味着不可放松警惕。

绷带紧紧环绕在肩膀和腹部,青木和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吗啡,疼痛感明显减轻,但左手机能缺失无法改进,腰背挺直显得吃力,整体状态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依旧穿了泽川美子赠送的黑色背心,由于左手障碍,青木和风选择了合身的深色野战衣。野战衣最大的优点是各处口袋、侧袋和皮带的设计,用来固定枪支、短刀,利落而巧妙,方便拿取,是有效争取时间的前提。

“资料都看过了?”

“是的,父亲。”

“北区码头你比较熟悉,这对你有利,但等你到达最里面的仓库,外面布置会有些变动。重型枪械依然有两支,其中一支在A级杀手手上。同时为了测试保护者的应变能力,有些设定是社长亲自操作,资料上并没有,你要有心理准备。”

“明白。”

“……这次我不在监控室,我就站在这里等你。”

“……”

整个北区码头只有一个出入口,父子俩进行了短暂的最后对话,结尾处的“等你”无疑曝露了太多隐而不说的牵挂。青木和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恭敬地说一声是,或者答一声好,而是深深弯下腰,朝着青木雅司鞠了一个近似九十度的躬。

然后,转身冲入地狱之中,残酷的游戏,就要开始。

除了吗啡,青木和风还让池田律给自己注射了兴奋剂,疲乏的细胞在药物作用下强制活跃,从出入口到最里面的仓库,青木和风大概用了十五分钟,只重复着简单的小跑和张望两个动作。

废弃的仓库铁门虚掩着一道门缝,青木和风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吱哑——

残破的铁门摩擦出刺耳难听的声音,像是陈旧的机器里,两个完全不同的齿轮,拖着各自伤痕累累的齿,对碰在一起,开始用一个节奏转动。

“唔唔……”

空荡荡的仓库中心,有两个人。

一个是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堵着嘴的少女,一个是扬着眉、带着笑的英俊男人。

青木和彦将食指摆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瞄了瞄少女脚边的一个黑色背包,示意青木和风注意,之后迈着无声的脚步离去,与青木和风擦肩而过时,眼睛里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唔唔……”

被限制了行动、视力和语言的少女,在听到门开声音后做着徒劳的挣扎,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医院走廊里被人打晕,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在她可笑的生命中,遭遇了许多次这种正常人大约一辈子也遇不到的“惊险刺激”,她知道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她,这让她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但她并不感激,就像没有人会去感激狠狠打了你之后,再替你揉揉的人。

因为“佐藤”这个姓氏而该死,又因为“佐藤”这个姓氏而获救,这种莫名其妙的循环,始终缠绕在她灵魂深处,令她痛,令她苦……“佐藤”,分明是她拼了所有努力,最想要丢弃掉的东西,也是她最想要用来狠狠砸在父亲或者爷爷脸上的东西!

“唔唔唔……”

“大小姐……”

仓库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却带着陌生的语调。日暮夏天停止了挣扎,任由青木和风替她除去了眼罩和嘴巴里的布团。眼前的少年,不再是树下、院门口、海边穿着衬衫、T恤、牛仔裤的模样,野战服让他显得凌厉而挺拔,带来刺鼻的硝烟味,而那些隐在口袋和边袋里的武器,诉说着另一种匪夷所思的生存方式。

轻轻一声“大小姐”,不似往日里的戏谑和逗弄,隐隐带了无奈和颤抖,像是一种错觉。

“你,是来救我的吗?”

“……大小姐想回去吗?”

“当然想!谁要待在这里?!”

“那,我带你离开。”

避重就轻,他没有时间和她解释太多。

愕然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保护者青木和风用尽可能轻松的口吻与被保护者佐藤夏天进行了第一次沟通:约定。

而在两人的脚边,黑色背包已被打开检查过,并没有太多东西,只有一件防弹衣和一个装了定时器的小型炸弹。

倒计时是: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