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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生恰如三月花
alahoney
2075

当卢忠毅收到明府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书信时,他心里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卢蕊一直悬着的婚事终于可以落地了,忧的是万一她不愿意再出个什么事。这天晚上,他与张氏促膝长谈后,最终决定先由张氏出面旁敲侧击地探探卢蕊对这门亲事的意思,既不能刺激到她又要了解到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以免再生枝节。

于是第二日,张氏带着这个艰巨的任务来到了碧芜苑,在东拉西扯聊了一通后,张氏深吸一口气,故作无意地说道:“蕊儿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是越发的可人了,真不知哪家的公子才能配得上你呢!”

“嫂子别取笑蕊儿了,不是说蕊儿已经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了嘛,怎么会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呢?”处了这么些日子,卢蕊深知张氏是个直肠子,今日定是有什么为难的紧要事要说,于是就顺着张氏的话说道。

“嗨,瞧我这记性,这么些年都忘了这茬事儿了”张氏笑着偷偷瞥了眼卢蕊,复又道,“听说纳兰家的长公子能文能武,长得一表人才,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公子呢?”

“嫂子你又取笑我了,我不和你说了!”卢蕊佯装恼羞背过身去,其实她听张氏今日屡屡提到这事,心知必定与亲事有关了,她今年虚岁已经十七了,在这年代已经算是晚的了,古代人重信义,没有意外这指腹为婚的婚事是跑不掉了的,既然她占了卢蕊的躯壳重生,那么卢蕊的一切不论好的坏的都得全盘接收,事实上,随着她逐渐融入这个家庭这个时代,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曾是沈宛了,她常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从来就是卢蕊。所以,今日张氏提到她的婚事,她心里虽对将来陌生的婚姻感到茫然和不安,但同时,也对这位从未蒙面的传说中的纳兰公子隐隐有些期待。

“妹妹别恼,嫂子给你赔不是了,我就说我嘴笨说不好,你哥非要我来探军情。”张氏一急就说漏嘴了,又连连自己打嘴。

卢蕊见了“噗嗤”一笑,认真问道,“可是那纳兰家提亲来了?”

“正是,妹妹果然心思剔透,你哥就担心你不愿意,所以……”

“既是两家指腹为婚的,人家都信守承诺,蕊儿也不能让哥哥做失信之人,此事就劳嫂子多费心了,蕊儿在这里先谢过嫂子。”卢蕊说罢,对张氏福了个礼。

“蕊儿可是真心的,不是气话?”张氏惊喜地问道。

“嗯。”卢蕊轻轻点了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为了先前的事儿,你哥哥一直很懊悔……”张氏怕引起卢蕊往日的伤心事,赶紧打住,拍着胸脯保证道,“蕊儿你放心,嫂子一定让你漂漂亮亮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这日晚上,张氏将白日里的事情与卢忠毅一说,惹得卢忠毅感慨万千,深感愧对妹子。随后,二人又对卢蕊的婚事细细合计,一致认为,为了卢蕊婚礼妥当起见,还是先将卢蕊带回京城的卢家祖宅,由那里出嫁更加顺当,待卢蕊出嫁后,卢忠毅和张氏再回广州。主意既定,张氏遂飞鸽传书给京城的老管家,让他即刻安排务必将卢府收拾妥当。另一面,张氏又指挥着府里的婢女仆从们又是安排马车又是收拾细软,她自己则忙着精心替卢蕊选嫁妆,按她的话讲,那就是一定要拣全广州最稀罕的玩意儿,不能让那些京城里的三姑六婆的小瞧了卢蕊。

半个月后,卢忠毅带着一队侍卫,护着家里的女眷,还有几个贴身的婢女仆从,拉着几箱子“全广州最稀罕”的卢蕊的嫁妆,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进发了。

一路北上,沿途风景各异,张氏、卢蕊、雅儿还有可心几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女人兴奋得叽叽喳喳聊个不停,倒完全把这次北上当成是举家游玩了。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两个半月,待到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那日傍晚,卢蕊他们终于到了卢家的祖宅门口,卢蕊钻出马车,站在卢府门口,由衷感叹,“哇,真气派!”

只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用隶书工整肃穆地写着“卢府”二字,门口一左一右蹲着一对大石狮子。仆从小跑两步抓起大门上拇指粗的铜环重重叩门,嘴里喊道:“老赵,快开门,少爷小姐回来了!”

“来啊来啦……”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大门“吱啊”一声打开了,一个两鬓斑白而面色红润的老头带着三四个仆从,小跑着从正门出来,“欢迎少爷小姐回家,我都盼了多少年了,可算回来了,哈哈哈……”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麻利地指挥仆从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屋里安置好,卢忠毅见卢蕊看着老人有些发愣,忙介绍道:“这是赵叔,是我们家的老管家,我们举家迁到广东时你才5岁,可能没印象了,但是,你小时候可粘赵叔呢!”

“这是小姐吧,哎呦,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都跟玉娃娃似的,如今出落得更漂亮了!”赵叔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线了,“瞧我,光顾着说话了,来来来,赶快进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和吴妈给你们接风洗尘,热热闹闹地过个团圆节!”

华灯初上,卢府灯火通明,正厅里红木八仙桌上满满当当摆着一桌菜,“都是些少爷小姐小时候爱吃的菜,也不知道做得合不合口味。”一身爽利白底折枝青花汉服的老妇人略略有些不安地说道。

“哈哈哈,吴妈的手艺那都赶得上天香楼的厨子了,这些年我可一直念念不忘呢,我们今天可有口福了,来来来,赵叔,吴妈,可心,你们也都坐下来一起吃个团圆饭,人多热闹,咱们今天不讲规矩,不分主仆,开怀畅饮!哈哈哈”

赵叔等人一再推辞不过,也都纷纷落座,几杯酒下肚,大家也都放开了,一桌人天南海北地聊起来,欢声笑语不断从正厅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