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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车轮
徐徐吹来
纸含墨
3502

卓妈妈的病情每况下降,光是昨天,就发作了三次,每次后都昏迷不醒,而且沉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卓柠蕴生怕有那么一刻,卓妈妈会就那么睡过去。

天刚刚破晓,卓妈妈自然醒了过来,朦朦胧胧的,却动弹不得。

一分钟后终于缓过神来,便看到床边的卓柠蕴,手拉着她的,就那样睡着了。

“妈妈,你醒了。”

卓柠蕴似乎是立刻地,被卓妈妈轻微的动作吵醒。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卓妈妈听后笑着摇摇头。

喝了一口递过来的水,再交还给她。这以后,该交待的,还是要清楚交待完才对。

“宁宁,妈妈不能陪你多久了,妈妈要去找爸爸,你不要怪妈妈。”

卓柠蕴拿杯子的手一颤,将水洒了出来。

“妈妈不会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倒是你,这世上,妈妈唯一放不下的。”

卓柠蕴听后摇摇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用力地握着妈妈的手。

“我知道上次,是你故意让席瑄来见我,好让我安心。其实,安不安心已经不重要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的才是。”

卓柠蕴猛得一惊,几秒后,勉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卓妈妈仿佛到了生命的尽头,连梦也贪婪起来。

昨天整整一夜,在昨天病情发作又平静下来之后,卓妈妈的人生就清晰地在梦里回放。

她与卓爸爸的相遇,相知相爱,接着是卓柠蕴的诞生,卓爸爸公司的建立,她的一生不短暂,也幸福,她很知足。

最后一个镜头是一个男子,一身威严,却又极尊敬她,与她谈心,谈论她的女儿。

卓妈妈回想,那是上个礼拜才发生的事,刚好女儿出门买东西。

对着面前的卓柠蕴笑了笑,继续说:“你为了我们,太辛苦了。以后妈妈不在身边,自己要小心。”

听到妈妈这样的话,立马回答:“不辛苦,我一点也不辛苦的。”

终于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卓妈妈摸了摸卓柠蕴的脸,似乎是瘦了一点。困意袭来,缓缓地,又睡着了。

……

“最多剩多少天?”

“可能熬不到下个礼拜。”孟子良敲了敲手中的文件夹,那里面装的是病情。

卓柠蕴摆了摆手,看了又能怎么样,只是精确了数据而已,并没有什么帮助。

“既然这样,我可以带妈妈走吗?”

爸爸去世后,妈妈一次也没去看过他,卓柠蕴知道,妈妈不敢。可如今,是该去看看了。

他看着手中的单子在发抖,花了好长时间才静下心来。

打开病房门,却见她正要出去的样子,刚刚才定下的心又顿时烦躁起来。她对他还是一脸的陌生和客气,但他却交了心。这不公平!

她要离开,她说:“我自己知道。”

真可笑,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

“你知道?”

他也许很嫌弃,他也许都已经将他的嫌弃表现在脸上,可是他的痛苦呢?要表现在哪里她才能知道?

“上山而已,不用把我围得这么严实的。”

卓妈妈今天气色很好,头发被卓柠蕴轻巧地扎了个发型,检查了确定不漏风之后,将门口的轮椅推了进来。

卓妈妈戴着厚实的手套,孩子气般地双手捂着脸颊,问:“我这样去见你爸爸行吗?要不要画点妆。”

卓柠蕴听后将妈妈的手拉下,笑着扶她上轮椅,说:“妈妈已经很漂亮了。”

11月,天空作美,暖阳阳的太阳不披云层高高地挂着,路上的风似乎也不怎么肆虐。卓柠蕴推着轮椅,缓缓地往墓地走去。

“结婚五年的时候,你爸爸带我来这里,说是买了块地,等我们老了,葬在一起。”卓妈妈在上坡路上慢慢地说:“当时我就笑他,你说,哪有人把墓地当礼物送的。”

卓爸爸在墓碑上微微笑着,卓柠蕴跪在墓前,献上一束花。

卓妈妈摸了摸卓柠蕴的头发,开口说:“老头子,我把她一个人丢下,你会不会怪我?”

空空的墓地当然没有人回答,卓柠蕴将头低下,并不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应该让爸爸与妈妈多聊聊天。

“现在才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

已经半个多小时没人在说话,卓柠蕴满脸泪痕地抬起头,双手有些颤抖地握着妈妈的手,并没有跳动的脉搏。埋首在妈妈的膝盖里,忍不住痛苦起来。

和爸爸走时的天气一样,和爸爸走时的场景一样,一家三口。

葬礼举行得很简单,只通知了些亲戚与卓妈妈生前的好友。

下葬那天,卓柠蕴只身前往。

等一切处理好之后,她仍然一身黑色站在墓碑前,伸出手着两位的笑脸。

寒冷的天气山上没有一点人气,寂静的山头,风时不时地吹过,天空阴暗,像是个没有太阳的日子。

背后脚步声响起,接着一束花放在了墓前。

席瑄对着墓碑鞠躬,看着一脸苍白的卓柠蕴,走进一点,拉住她的手。

“累吗?”他问。

卓柠蕴仍盯着墓碑,良久,才摇了摇头。

“走吧,起风了。”

席瑄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卓柠蕴的身上,并搂着她的肩膀离开,臂弯里的人并没有反抗,像是无意识的,跟着他走。

风愈加猛烈,吹得山间的树木左右摇摆,带着狂野的声音呼呼作响。

卓柠蕴突然冷得往席瑄的怀里缩了缩。

席瑄手臂正要用力,却见她一个踉跄,从他的怀里,晕了过去。

卓柠蕴做了好多梦,梦里她们一家三口在家看电视,爸爸拿着报纸读着感兴趣的新闻,妈妈在一旁削梨,电视里的人正举杯欢庆着什么节日。

接着爸爸突然消失,梦里的卓柠蕴并没觉得奇怪,妈妈还是一样地在一旁削梨。

再接着妈妈也消失了,茶几上剩着削了一半的梨。

卓柠蕴突然惊醒。

安静的房间,点滴在滴答答地响,消毒水的气味混在空气中被吸入她的鼻腔。

头还是有点疼,拿起身边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表明着她已经睡了将近一天一夜。

不知是谁,自作多情地调成静音。里面躺着苏果的四个未接来电,廖白白的六个未接来电,还有短信。

苏果:表姐你在哪?

廖白白:还好吧?现在在哪?

锁屏,硬生生地拔掉手中的针头,胡乱止了血,拿起身边的大衣穿上。

她现在还有事要办。

整理好包,正要出门,却有人进来了。

孟子良看到她的穿着,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文件夹,问:“去哪?”

卓柠蕴对他露出了一个笑脸,说:“孟医生谢谢你,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出去。”

孟子良并不领情,对她投的笑也像是没有看到,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并不说话。

卓柠蕴觉得奇怪,侧身想要出门,却被孟子良一步拦下。

“孟医生?”

“孟医生?”

“子良?”

被她这么一叫唤,孟子良猛地拽住她的手挽,语气冰冷地说:“有事?去找谁吗?”

卓柠蕴一愣,想了想,说:“你可能误会了,席瑄只是送我过来而已。”

应该是这样,卓柠蕴觉得他应该是在误会,虽然误会对了。

“呵,是吗?”孟子良回答:“你身体还没完全好,先躺着。”

什么情况!卓柠蕴被孟子良莫名其妙地打扰,突然有些不耐烦起来。

寒冷的天气,语气也变得寒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还不用……”

话没说完,被孟子良狠狠打断。

“你知道?”孟子良直视卓柠蕴,眼神竟然渗透着鄙夷和嘲讽,接着他又说:“那请问你知道吗?”

“你居然怀孕了!”

孟子良的办公室。

两个人,一个倚着木椅翻看从茶几上随意拿来的杂志。

另一个,埋首在病历里却心不在焉。

“咔”的一声,孟子良合上手中的钢笔,眼睛仍然看着病历上的方块字,轻声说:“刚才,对不起。”

木椅上传来淡淡的声音:“没关系。”

孟子良叹一口气,问:“不用向我解释一下,或者说明一些什么吗?”

他朝卓柠蕴望去,只见她单手支着头,一页一页地翻看,并没有抬头地说:“我觉得,孟医生已经知道了。”

难怪,孟医生认真地回想一番,自己回国的事,确实是席瑄帮了最大的忙,虽说是父亲派人来通知,可当他回家,父亲也并没有表现得热枕。

还有上次的宴会,两个人明显很奇怪,只是他没有去多想而已。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抓着钢笔的手在用力,卓柠蕴抬头就是这一幕。

放下手中无聊的杂志,她开口说:“觉得我恶心?”

孟子良一惊,他从没见过有人用这么恶俗的语气形容自己,她可是卓柠蕴啊!

搬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他不知道此刻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但有些事情,他必须明白。

他问:“为什么?他有未婚妻,你不是不知道。”

卓柠蕴听后,将撑着头的手放下,撩了撩刘海,说:“你说会是什么原因?”

“钱?你缺钱?”

孟子良几乎脱口而出,一定不是爱,因为他是立即的,屏蔽了那个想法。

卓柠蕴笑了笑没有回答。

是默认了吗?

突然脑子一个灵光,卓妈妈生病期间住的是最好的单人病房,吃的是专门准备的饭菜。而以他得知,卓柠蕴只是一所企业的员工而已。

原来是这样。他安慰自己,她一定是出于无奈。

“如果是钱,我……”

孟子良还未说完,被一段铃声打断。

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地写着“席瑄”两个字。

手一抖,犹豫地,还是接了起来。

“她怎么样了?”席瑄毫不隐瞒地问。

“睡眠不足,有些贫血。”孟子良看过去,卓柠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咬咬牙,偏过头去,又说:“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挂了电话,孟子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开口问:“你不怕我告诉他?”

告诉他?卓柠蕴想,以孟子良从小的生活环境,严谨,尊重,善良。

所以:“你不会的。”

“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这么了解我。

卓柠蕴没有回答,当着孟子良的面拨通一个号码。

“席瑄,你在哪?”

“我来找你。”

将手机放在包里,收拾一番,起身准备离开。

“孩子,你准备怎么办?”孟子良在她开门的瞬间问。

“如今,我只有他了。”卓柠蕴转头,对着孟子良笑了一笑,说:“所以你要祝我好运,祝我打个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