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心狠
她不开口，席斐城也不开口，终于还是她首先打破沉默。
再一次细细的打量他，相同的容貌，他的气质和左烯却完全不同，如果说左烯是和煦的阳光，温暖人心；那他就是云山之巅的千年寒冰，即使不说话，也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
“你到底惹毛了什么人？你怎么就一个人？”不辨方向地急速而行，暂时没有发现追来的人。林一唯终于有空开口说话。
“你救了我。”他看她一看，沉声道。
“哦，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问我为什么没死呢？”
“哼！”他冷冷一哼。
“这次不怪我多管闲事了吗？”林一唯懒懒地说。
“为什么救我？”
“说过了，我见不得这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受伤？”林一唯开着车，还有空闲对着他嬉皮笑脸。
“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他美玉一样盈润，却钢铁一般坚硬的手指扣上她的咽喉。“如果是有什么企图，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的好！”
“没有！我真的没有，咳咳！”这人疯了，车在路上歪歪扭扭，走s形路线，林一唯看得胆战心惊，好几次都差点撞上防护栏。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的目的，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他手指骤然收紧。
“真的……没，没有！先停车！”林一唯使劲地去扒拉着他的手，却完全没有用。
“如果我再杀你一次，我很想知道你还有没有本事复活第二次？”他总算是把车停下来了。
林一唯面色涨红，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不停地摇头，手已经无力地垂下。
如果他再这样继续下去，这个女人绝对会窒息而死，死的干干脆脆。不知道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她对自己还有用，他目前恰巧缺个司机。
林一唯好半天才顺过气来，自己的脖子，狠狠地瞪他，“咳咳，你个疯子，你个白眼狼！我真是后悔救了你！你至少先把车停下，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这个人，简直是魔鬼，怎么配拥有这张脸！
左烯，他怎么会是你呢？他绝对不可能是你！本来她还不忍心，毕竟他是一个无辜的人，现在她的愧疚之心到是可以省了。这种人少一个是一个，她是为民除害！
林一唯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很快浮现出一抹淤青！
林一唯目视前方，懒得去看他。
开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大声问道，“喂，你有没有想去哪里，赶紧把你这尊翁神送走，我也好回家休息！”
“……”
“席斐城，你还没死就回答我！”林一唯咆哮。
“……”
“喂。”对方久久不语，林一唯实在耐心耗尽了，重重推了他一下，谁知碰到一手的粘腻。
“不要碰我！”他睁开眼睛低声说。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的，沾了血也只像是被水打湿，仔细一看，林一唯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早已被染透，甚至连她的坐垫上都有染上鲜血，再看他，他的已经惨白一片，额上还沁出细细的汗珠。
心下哭笑不得，这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居然一声不吭，还浪费力气要来掐死她！敢情是想拉她陪葬呢！
“谁稀罕碰你？你受伤了还敢那么嚣张。”林一唯无奈地瞪他一眼，恶意得在他耳边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救你，否则你就等着身上的血流光吧！”
这人死不吭声，不知道是真的宁愿死掉也不肯求她，还是算准她只是说说而已。
林一唯无奈摇头，索性停下车，幸好平时她都有准备一些急救药以备不时之需。
真的是全身上下都是伤啊！这人差不多已经是半昏迷了。她还真是佩服，要换成是她，早就疼得哇哇直叫啦！
先处理了手臂上的刀伤，和背部一些轻微的伤口。到腰间的这处，林一唯犯了难。
伤口很深，拉得很长，尤其似伤口里还渗着沙石，最严重的是衣服的破口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
割开周围的衣物，林一唯犹豫半响，无法下手，“喂，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你的伤太严重了，我们必须去医院。”
他又睁开眼，“任何一家医院都已布下天罗地网在等着我，你要动手就快点。”
如果不是亲眼看着这些伤口，知道他伤的有多重，林一唯简直以为他毫无大碍。皱了皱眉，拿刀的手有些颤抖的手，半响，仍是作罢，“不行，我做不到。”
他用手使了使力，当真是动弹不了。他无声暗叹，“可以扶我起来吗？”
“咦，原来你学过礼貌用语的吗？”林一唯笑吟吟地揶揄他，“你为刚才的行为向我道歉我就帮你！”
“抱歉！”是他想太多了吗？以为她是哪一方派来的人，想要控制自己。阴谋诡诈的日子过久了，他已经不相信世上会有没有目的仗义相救。
林一唯楞了一下，依言托起他的后背，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听话地道歉，她以为他会是抵死不道歉的那种人。
他伸手去拿匕首。
“你做什么？”林一唯一把拉住。
“你不行，我自己来。”他扣住她的手腕，使巧劲夺过匕首。
说着，丝毫犹豫都没有，“嘶”的一声，一声闷哼，他已经扯掉黏在伤口上的衣物，又拿起手下的刀，就要去剔伤口上模糊的血肉，浑然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一般。
林一唯看得胆战心惊，急忙夺下他手中的刀，“我来，我来！”
这个人当真是天生没有痛觉的吧？这种案例，全世界也有不少。
林一唯硬着头皮上阵，那么大一个缺口，血肉模糊，不小心弄干净消炎，会死人的。
先细细地把伤口清洗干净，林一唯时不时注意他的情况，只见他紧闭着双目，失血过多的面容苍白如纸，额头的冷汗几乎把他的头发浸湿，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已经咬破了好几个小口，流来。唇上的殷红是他脸上唯一的艳色。
好不容易把伤口清理干净，整个过程，他只是呼吸急促，却一声不吭。林一唯都觉得他没能晕过去都是种折磨。
拭去脸上的汗珠，脸上却更加凝重，伤口必须要缝合，自己也只会一些基本护理，也有过真刀真枪的实战，这是这么重的伤，的确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可是，不用说，如果她不动手，比照之前的情况，怕是他又要自己来了，得，继续上吧，就当自己在做针线活。
“你的伤口等一下需要缝合，你咬着这个。”林一唯深吸一口气，静声道，将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他面前。
“不必！”冷得够彻底，还真是一个字也不多余。
林一唯再次深呼吸，将座椅放平，让他躺得舒服些。伤患，重大伤患，她就好心地不跟他计较前仇旧事了。
消毒，麻醉，注射，缝合。
等到终于忙完的时候，月已中升，林一唯终于松了一口气，再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将他额上的汗擦干，忍不住轻轻用手指描绘他脸上的轮廓，每一分轮廓都是她万分熟悉的。他面色青白，即使睡着了，眉宇间却还是透着冰霜之气，拒人千里之外，淡漠得无以复加。
如果不是实在力竭，他怕是真的会再杀她一次吧！
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