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没了光源,突地陷入黑暗,但耳朵灵了,能听到彼此细细的嗅气声,一起一伏,轻缓的,渐重的;鼻子灵了,能闻到呼吸中隐晦的味道,赵年成闻到了这种味道,她轻轻的一吸气,这种隐晦的味道就小了几分,轻轻的一吐气,味道就从她的鼻腔,微启的口儿里透了出来。
味道越来越浓了,不再是她的呼吸透着味道了,她近在咫尺,整个人,每寸肌肤,每根头发,每个毛囊,都在扩散着这种撩人的气味。气味,便都已经开始像一只柔软的手抚过自个了。
什么是撩人,便是像有一条毛茸茸的狗尾巴草,从你的喉那里探下去,探下去,最软的一截毛触到你的心脏口,轻轻一挠,你痒,它就停止了,停止了一会儿,接着挠,轻轻的,折磨人的,你整个都绷紧了,肌肉,神经,意念,绷得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捏在旁边两侧,它再一挠,便是要崩溃了。
黑暗中,曹雪的眼睛属于黑暗。
她的声音由着黑暗的保护,她说:“你的大衣还在我哪儿呢。”
他不说话,她就越放肆,脚尖一动,踩着了干化的泥巴,踩碎了,安静之中,脚下,咔嚓一响。她靠近他,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微微下含的下巴,下巴尖到下边,是刚劲的线条,她的手伸上去,猛地拉到了他的裤子,四个指尖拉住他的皮带,拉紧了,拉着他的裤带向自己一拉,赵年成的胯部被她勒紧,整个人向她靠近。
她一拉,他便出击了,一直含敛绷紧的样子得到了刺激,释放起来便是汹涌的,整个躯体扑向了她。曹雪抬起头,能瞧见他的眼眶,却瞧不清他的瞳孔。
男人啊,天生压抑着一股兽性,像美女与野兽里那头怪兽,用玫瑰引路来让你爱上他,你爱上了,便发现他是王子也是怪兽。他出击起来,胳膊尤其的有力,拇指和食指的跨度大,张开,禁住曹雪的后脖子,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便是直接的了,另一只手掌也开始了那样。
他的气息贴在她的耳畔,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沉。
他从不勾搭,一旦反击了,便是一股子要胜的姿态。
他平静,她便张扬。他张扬了,她却柔情似水起来了。
“我里边有休息的沙发,干净。”她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喘息,拉着他的手,想带他往里去。
他整个人都是热的,她的手钳住他热得出汗的手心,她一拉,他没动。
曹雪转身,看到的是他微微弯着的样子,他的肩膀太开阔了,只是站在那儿,却像是在用自己拥住她。
他的声音哑,也沉甸,他说:“你确定?”
——你确定?
不知怎的,他一问出来,曹雪的心口就软了。
曹雪拉着他:“嗯。”
拉紧了他的手。
他还是没动,呼吸一沉一沉,忽而,又动了,一步跨上来,拉住她的手,往回一拉,自己依旧弯着,便像是从上往下地罩住了她,他环着她,一只手拖着她的后脑上,她那儿的气味还在。
人真是动物啊,那样起来便是传递着味道的。
她的味道能让他口干舌燥,能让他发酵,也能让他干涸。
他埋在她的头发间平缓着呼吸,他又从那个怪兽褪去了,还未变成一个王子,褪去的还有这盛满了玫瑰花的城堡,层峦的树林和山路将城堡和他掩盖起来,外头,没人可知那里住着谁,为什么会有一座城堡,提起那里时,人们依旧说:“哦,那里啊,不能去,夜夜能听到有野兽在咆哮。”
近在咫尺的童话传说和未可知晓的一切。
她抱着他的头,也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那喜欢隐晦的味道都淡了,变成了另一种甜丝丝的味道。
她睁着眼,抬起头,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他环着她,气息平缓了,脸上的热度也慢慢地冷却了,他依旧还是环着她。
他的那儿坚实,踏实,他的气息终是静谧了,是泛过潮汐后的江,是惊涛骇浪过后的日暖风和。
“啪”的一声,灯亮了,随之而亮的是工作室外一盏盏的路灯,外面依稀可听见有人惊喜的呼喊声:“来电了!”
明亮的工作室里,他们依旧安静地拥抱着。
赵年成的头发乱了,眼神还是情欲未褪眯着的,微微抬起头,看见周围摆着一座座的雕塑,有人,有动物,有更加抽象的造型,还有,她亲手捏着的他摆在工作台上。
眉眼捏得真像啊,一个抬水桶的他。
像他,又不会是他。
曹雪在他的怀里,睁着眼,毫不避讳地看他。
眼神向来是直接的。
他一低头,与她就是鼻尖碰鼻尖了。
亮处,他们重新审视着彼此,好像一切又与以往都不同了。
彼此的五官,一下子亲近了。
他低头,嘴唇微微碰在她的眼皮上,迫使她闭上眼,轻轻一吻,他的身体挺直了,转身,拉着曹雪的手未放:“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