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试图用别的什么比喻来形容她和赵年成的关系。原始。
万物回归到耶和华创造天地的日子,上帝把她领到赵年成的面前,他们还未偷吃禁果,还未看见彼此,还未看见这个这整个伊甸园,他如若心平气和地介绍自己:“我是亚当。”她则用手指触摸着他的心脏说:“我是你的骨中骨,肉中肉,我是你的生命,我是夏娃。”
她必是主动,是他的释放,不知会不会是伊甸园的那场恶。
赵年成说:“你确定了?”
曹雪说:“做爱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赵年成不说话了,他的咬肌,他握紧方向盘的胳膊肌肉都是绷劲了,像一圈圈咬着木桩的钢丝圈,每一缕肌肉都清晰可见。
过了半响,他说:“好。”
好。
一个字,竟说得太认真了,让曹雪有些恍惚,有些痴迷。
他们的车盛满了秘密往曹雪家开去。曹雪想,她不止和一个男人做过爱,干脆的,果断的,做完后有着饱食后的恣意和满足,翻身下床,洗澡,各取所需的默契。但哪场爱意的盛宴都没有跟赵年成来得隆重,去做爱的路上,心里便已是获得了满足。
曹雪的头靠在位置上,瞧着窗外,窗户玻璃上映着她的脸,无端带笑,她的手指慢慢地刮着车玻璃,喃喃地说:“赵年成啊,跟你在一起,我跟少女似的。”
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他在她面前常常不说话,但他的手,他的眼眸,他的气息都像是回答和安抚她的语言。
车子开进小区,在横臂前鸣了一下喇叭,站岗的保安瞧见曹雪的车牌,给她伸起了横臂,赵年成坐在驾驶座里一闪而过,保安瞧了一眼,一愣,“呀”地叫了一声,赵年成没发现,就只剩下车尾灯亮着左转灯了。
曹雪似乎想起来了,转头问他:“赵年成,你以前当过兵吗?”
赵年成说:“没。”转头瞧着她,“怎么问这个。”
曹雪本来想说这是门口的保安问的,但大抵又觉得没必要,所以晃晃脑袋:“就问问。”
赵年成点点头,不说话了,慢悠悠地把车开进车库,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搁在椅背上,身子扭着,看着后面,停起车来也是赶紧利落,把车方方正正停好后,他说了这样一句,他说:“无论是什么身份,都得学会妥协。”
曹雪低头拿包,没听清,转头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赵年成笑:“说你身上一股酒味。”
曹雪瞧着他的眸子笑眯眯笑眯眯的,真像是盈了两汪水,就算是没有光亮,她的眼眸子也能泛着碎碎的光。
走进曹雪家时,赵年成发现玄关处那座观音已经被供起来了,以前总是用红布头遮着的,观音像上落满了灰,前面的香炉也是没用过,搁置在那儿,倒像是随手扔杂物的。但不知什么时候起,遮盖观音像的红布头被掀开了,观音像被擦拭了,锃光瓦亮的,上头漆做得本就金碧辉煌,现在被一搭理,更显得精心。香炉里的灰堆积得很厚了,像是一天一天累积下来的,灰里还插着三只燃尽的香,就剩红色的竹签部分立在香灰里头。
赵年成俯身换上拖鞋,问:“你什么时候开始供香了。”
曹雪换好了拖鞋,把包随手放在沙发上,背对着赵年成,说:“有愿望后。”
赵年成笑,似乎没把曹雪的话当真,问:“什么时候有了愿望?”
曹雪靠在沙发上了,慢慢地转过身子,她的动作缓慢,使得赵年成有足够的时间来欣赏她柔软的腰肢扭动时牵扯出的衣折纹路,衣折从胯部往上延伸,终止于隆起的胸部,曹雪说:“你瞧瞧香炉下面。”
赵年成把香炉移了一下,下面赫然出现了赵年成的玉佩,曾经他把玉佩放在了她的枕头下面,与她,便总是托着惦念和歉疚的,哪儿舍得和她干干净净。玉佩不是上乘的,甚至是廉价的,如今还裂了一道痕,握在手心里,凉意,再搁一会儿,也就沾了些温度。赵年成又把玉佩放回去了,放回了香炉的底部,他转过身,曹雪依旧靠在沙发上,她不说话了,连笑意也没了,望着他,表情静谧和安静,赵年成走过去,靠近他,她的房子不小,容了他,却显得小了,小得不是房子,不是空间,在他面前,变小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