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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菩萨
Mr_四银
4581

赵年成想,他尝到了心动的滋味。慢腾腾却又迅速地从那儿升了起,遏住了喉咙,迈出的步伐都是沉甸甸的,满腿灌满了想法,他的整个人都像是装满了干燥,那儿的沙子的皮囊,他每走一步,自个的沙子就沙沙作响,他是马拉赫塞斯沙漠,是空旷的地域,单调的色彩,一望无际的干涸。他的气息是地核传来的温度,翻腾着熔浆,熔浆能焚灭生命,搅动着红色的高温,像波浪连绵起伏,接近肌肤,蒸热了,接近口,熏红了。

她是柔软的水源。

哪儿能解渴啊?她带水的眸子,带水的口,她的皮肤下有着充分的水流,她每个毛孔都像能渗出水来,触口,凉丝丝的,他一下,凉丝丝的水就沸腾了。他的那儿里就是灌满了一片沙漠啊。

......

她是水,开始沸腾的水。

可真是奇怪的。平时他这般由得她,此时却是一腔蛮横和粗鲁,对她热切而激动的眼神极其不满,总是希望她的眼神是为他错乱的,迷离的,绝不应像现在这般自信。

男人呀,原始的。

男人和女人的智慧再怎样生长,一旦情愫有了,仍旧像上帝在伊甸园里给亚当和夏娃施下的惩罚。智慧解脱不了情感的枷锁,感觉前,再强的女人也柔成了一滩水,回归那伊甸园,操控一切的上帝对夏娃施下惩罚:“你必恋慕你的丈夫,你的丈夫必管辖你。”

......

房间里的天花板的颜色变了,比以往都橙黄了许多。曹雪转头去看床头灯,不知是暖黄的灯光比以往要亮,还是只是她的错觉。

她和赵年成同盖着一条被子,他的体温渐渐消下去了,比她凉一些,她感觉还热,比平时都热,她蹬了蹬被子,把被子蹬上去一些,把腿搁在被子外头,随着她一蹬被,赵年成的腿也现出来了,她的腿白,他腿上长着毛,特别明显的对比。曹雪支着脖子,把脑袋搁在软软的前头上,把脚靠向赵年成,用自己的大脚趾去挠赵年成的大脚趾,她的大脚趾对比起他的来就显得小许多了,赵年成笑着看她,没动,她又用脚趾头去刮赵年成的脚底板,赵年成笑了,大脚抬起,大脚趾用力分开,力道真大啊,一下子就夹住了她的脚拇指,夹紧了,不让她动弹。

“啊!”曹雪直着腿,笑着喊。

“还挠不挠?”赵年成问。

曹雪看着他的腿,说:“我给你的腿毛编个小辫子吧。”

赵年成真有些无语,把大脚趾松开,用眼睛斜睨了她一眼:“什么怪趣味?”

曹雪笑,胳膊一撑,支起自己,前面的被子下滑了,她也没遮拦,侧过自己,大半截样子现在外面,她到底是瘦的,一弯身,脊椎骨就撑薄了皮肤似的,连脊椎骨一节一节的凹凸感都能抚摸出来。赵年成看着她显出的背脊,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给她盖住,曹雪背对着他,没瞧见赵年成的表情,他的神色忽而就有些安静了,没有明显的轻松了,自然也不会太过沉重,仿佛这样沉敛的表情才是符合他的。他的目光落在曹雪的后脖子上,落到她狭窄的肩膀上,她向外边探着自己,被子盖不住的,他就一直提着,给她盖着。

赵年成看着她大大方方现着的样子,回想着对她所获知的触感。

她在他下边一平躺,盆骨就是最突出的了,显得小腹尤其平坦。他的手掌覆上隆起的盆骨,不敢大力的,就轻轻地用手掌盖着,她那儿每处能触摸到的骨骼凸出感,都让他胆战心惊的——或许是胆战心惊吧,让他难过,让他惜,最后连手掌都不敢去笼盖了,怕手上的茧刮伤她,就用口吧,用口一处一处去感知她。

曹雪翻个回来了,拿了烟,叼在嘴里,点燃,呼了一口,烟气在嘴里回绕,她把烟递向赵年成,抬了抬下巴,慢慢吐气,烟气慢悠悠地从她嘴里飘出来:“要吗?”

赵年成坐起来自己来,接过烟,烟纸上还沾着她嘴里的味道,他直接刁进嘴里。曹雪又从前头柜上拿来了玻璃烟灰缸,小小的一个,轻巧,她弯曲着腿,被子顶出一个山峰,她就把烟灰缸放在山峰上,他呼一口,她接过呼一口,烟灰慢悠悠抖落在烟灰缸里。

曹雪感到无比的放松,把头懒洋洋地仰在那儿上。

她想,这事之后与一个男人共享一根事后烟是惬意的事情。她从不会考虑未来,这会儿却想,带她老了以后,很老很老以后,白发苍苍,但一定还得留着长发,白长发烫卷,平时挽个高贵的发髻,这个的时候就把头发尽数散下,最好与她这样的还是赵年成,哦,也许那时候他也老了,老得没有这样的能力了,但他必定也要每天吧唧她,她就散着头发迎接他那,然后坐在上边依旧和他享受一根事后烟,嘴里都有彼此的味道,尼古丁混着彼此的体香,这样的味道胜过任何昂贵的香水。

曹雪问:“你想听音乐吗?”自然也不是真想问赵年成的,刚说完就已经伸出手,拿过了一旁的手机,播放起了音乐。

她真是心情好呀,露在外面的脚趾开心得一晃一晃的。

赵年成瞧着她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转头,看到了旁边放着的书,想来是她睡觉前会翻着看的。赵年成叼着烟,把书拿过来,翻了几页,里头都是雕塑,从石器时代一路到现代的。旧石器时代里头有个雕塑最可爱,圆头圆脑,身体,臀部,乳房都特别硕大丰腴,四肢和面部却十分简单。

赵年成问:“这个挺好玩。”

曹雪凑过去看了一眼,笑:“这个是在威伦道夫山洞里头发现的,就踏取了名字叫威伦道夫的维纳斯。旧石器时代这样小型雕像都有巫术的意义。”

赵年成觉得有趣:“诅咒人的?”

曹雪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宽,靠着舒服,她想了想:“它的乳房和臀部都这么丰满,所以可以推测是跟人们对母性的崇拜和祈求繁衍生育的愿望有关的。”

赵年成一下子就笑了。

曹雪不满:“你笑什么?”

赵年成不答话。

曹雪说:“所以男人对女人的审美还真是原始,从旧石器时代一直保留到现在。”

她的语气大抵有些不屑,赵年成笑而不语,用手掌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给她顺毛,他的手掌真是有魔力,让她心平气和和心甘情愿的。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也瞧着这一座样子好看的小型雕像,仿佛女性繁衍生育的责任从旧石器时代就已经被制定下来了。

他的肩膀出现在外面有些凉了。曹雪偏了偏头,口儿按在他的肩膀上,鼻子一出气一进气都是他那儿的味道,他的锁骨窝离她是那么近。

他饶有兴致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平日的枕边书,音乐声中,灯光比以往都要橙黄。

曹雪闭了闭眼,忽而说:“赵年成,如果说我对这个社会存在着什么义务的话,那一定就是使你爱上我了……”

她的声音慢条斯理的,慢悠悠的,像蚕丝似得慌到他的心口。

他的手指停顿了,就定格在书页的一角,他没立即转头,微微发愣了一下,而后转过头来了,目光与她相触,他认真,她显得更柔。

赵年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点儿像叹气,却也是笑着的,什么也没说,用拇指指侧刮了刮她的脸颊。

她也是他的大梦初醒,亦是一场酣然入梦的样子。有许多话,他是永远不好意思开口的。

曹雪是在后半夜突然醒过来的。人睡觉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蜷曲一下手指,动一下脚趾,通常是无意识的中枢神经收缩,但曹雪的手指一动,眼皮立马就自动弹开了,黑暗中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倒像是没醒似得,但这时候眼睛又闭起来了,闭起来没多久又睁开了——这时候就是彻底醒了。

她常常失眠,有时候是一整宿睡不着,大多时候就像这样,睡着睡着突然就清醒了,人家是醒了,她得用“清醒”来形容,这一清醒就是再也睡不着了。

那儿灯是亮着的,赵年成没在她的边上躺着,她摸了摸边上的被子,凉了。她看着合起来的卧室的门缝,不透光,外面是暗的。

“赵年成。”她叫了一声,声音也没有刚睡醒的含糊,三个字出声就是清清爽爽。

空荡荡的,没得到回应。

曹雪掀起被子起床,被子一掀,掉落了手机,曹雪把手机捡起来,一按,早就没电关机了,前半宿一直用手机放着音乐,俩人不知不觉都睡着了,手机就这样耗着没电了。曹雪拿着手机开了卧室的门,客厅里一片黑,曹雪这时候才有点慌:“赵年成?”她又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皱眉——去哪儿了呢?

开了装饰灯,客厅四角亮了小灯,曹雪在客厅里走了半圈,还是没瞧见赵年成,目光一晃,倒是看到玄关处的菩萨像,香炉里插着一根燃了一大截地香,星火烧到了底部,上面积了一截灰,火星子往下再一烧,灰就扑簌簌地掉下来了,纷纷地落在了香炉里——也不知道是赵年成什么时候起来点的香。

曹雪从茶几上拿了充电器,插上插座,连接手机,手机开机,倒是显示有一通未接电话,是陈晓涵在前半夜的时候打来的。曹雪看了一下时间,五点多,这样算来她睡了也不过四五个小时,外头的天泛起了鱼肚白,曹雪把手机放回到桌上,刚一转身,就瞧见赵年成站在她的后面,曹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

“醒了,到阳台上抽了根烟。”他回答,走近她,他那儿带着点寒气,他说着,伸出手,给她整了整头发,指尖离她的脸近,曹雪闻见他指尖上的烟味,抬眼,瞧见他下巴上的胡渣,那烟味跟绳子似得牵住她的脖子,把她一勒,脑袋就靠近他的手指,蹭了蹭,顺势也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胡渣硬,像他的人。

赵年成就笑了:“跟只猫似的。”

曹雪被他夸得心软,也不知为什么,方才没瞧见他的时候心慌,现在瞧见了他心头慌得越发厉害。曹雪顺势就把头搁在他的颈窝里,他的锁骨很平,肩头很宽,他的肌肤上有很厚重的味道,形容不出,曹雪想,大抵只有她一个人能闻到。这样想着,贴近着,双手就环住他的后背,真成了紧紧抱着他。

曹雪想,她也不是只跟他一个男人做这事。以前酣畅淋漓地做完一场,生理是舒坦,心里也是舒坦,舒坦到人都轻飘飘起来,了无牵挂似得舒畅,但怎么跟赵年成就不是了呢。他这样,是舍不得,他那样,更是万般不舍。

曹雪一言不发地就这样环着他,赵年成也没说话,大手拖着她的后脑勺,一只手环绕过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

一下一下地拍着她,好像是安慰,好像是在说“我懂”。

他们站在泛着鱼肚白的黎明天里,会默无声地拥抱着,像极了一场奇怪的仪式。

曹雪开口了,轻轻地叹气:“赵年成,你完蛋了,得娶我了。”

曹雪想象不到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的下巴轻轻地磨蹭她的头顶,接而是特别简单的一声:“嗯。”

“娶我很简单的,只要你能跟我在一道儿,长长久久的,就算是聘礼了。”说完,曹雪就觉得这话说得不妥了,抬起头,大抵想要补充什么避免赵年成介怀了去,脸颊刚离开赵年成的颈窝,一直托在她后脑勺的手使劲了,又把她的脸颊按下去,没让她抬头。

曹雪仍旧看不见赵年成的表情。

赵年成说:“我知道的。”

声音很沉,又很诚,脖颈很热。

鱼肚白在城市的东方渐渐扩大的时候赵年成已经在曹雪的厨房里做早饭了。

有他杵在厨房里,整个房间都显得那么小,以前曹雪觉得油烟机装得位置可高了,可赵年成一站在那儿就是得弯着腰,显得油烟机特别低矮。曹雪也算是很多次吃过赵年成做的饭了,以前在他租住的小院子里就好多回,这回倒是真真切切能观赏他做饭的样子。

这背影真好看,穿着卫衣,肩部宽厚,腰处被围裙一勒,腰是腰,胯是胯,臀是臀,腿是腿。

曹雪撑着下巴眯着眼看着,这欣赏男人的眼光要高,不能就看男人的皮肉,看皮肉的着眼方式不通透,要看就看男人的筋骨,这种方式才老道,才越看越有看头。

赵年成就擅长烙饼,曹雪也喜欢吃,她最喜欢看赵年成搅面粉揉面团的样子,白色的面团放在砧板上,他半撸着袖子,露出劲道的手臂,这手臂有力,用手掌重重地按下去,面团就变形了,手臂的肌肉就绷紧了,绷紧的手部线条显得那么紧实,是力道的美感,流畅的性感。

曹雪拿好充好电的手机,悄悄地对着赵年成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给照片调滤镜,叫他:“赵年成。”

“嗯?”他应声。

曹雪说:“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揉起面团来这手感很熟悉?”

赵年成听曹雪的语气就知道她后面要说没正经的话。

果然,曹雪勾着嘴角笑:“这面团的手感像不像我的胸?”

赵年成反应也快:“别这么说,待会儿这面团就要裹好馅儿放油锅里炸了。”

说得曹雪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胸觉得微疼,但又实在被逗得发笑。

行~

曹雪笑着想,赵年成是越来越能接住她的玩笑话,还能反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