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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浮萍本无根
长姐似母
1527

第九章节

“大牛,快,你弟掉石灰窖里了……”大弟哭了好久才渐缓情绪,扶着矮墙站起身发现小腿酸酸麻麻的,他正在弯腰揉腿时,隔壁的小伙伴跌煞扳倒跑来大叫。

大弟听得叫声浑身上下冷不丁打了个冷战,他顾不上酸麻的腿,一瘸一拐的跑出门去。因为跑得急,他在门口摔了个大跟头,顾不上掸一下尘土,揉一揉摔疼的膝盖……

三弟掉到石灰窖里被烧伤了,万幸的是刚好有村民在旁边干活,他听到三弟的哭喊声后,飞奔过来将三弟从滚烫的灰窖里捞了起来。否则,三弟怕是凶多吉少。

当然滚烫的石灰还是灼伤了三弟,他的脸上、手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那些被深度烧伤的部位皮肉外翻让人不忍睹目。大弟见到三弟的惨状时吓傻了,他不知道该拿弟弟怎么办,甚至连最本能的哭也忘记了。

好在,爹在听到消息后赶了过来,第一时间将三弟送进村卫生所。那时的医疗条件极差,药品、技术奇缺,对于这些突发状况,事实上村医也是束手无策的。他们只经过简单的处理包扎后,便再无其他措施,至于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那还得听天由命。

我一直说五弟命大,娘再怎么折腾他都没事。事实上三弟也跟五弟一样命大,他在经历了掉入石灰窖一劫后,又迎来了创口发炎,高烧不退等一个个关口。每每到他奄奄一息时,大弟总要伏在他的身旁大哭一场,然后把他搂在怀里苦苦哀求三弟不要离开他。

他跟三弟说,如果你就这么走了,哥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他哭着告诉三弟:“弟,是哥对不起你,哥没看好你,如果那天哥早早追出去也不至于让你吃这苦头,现在哥就剩下你作伴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哥孤伶伶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泪水顺着大弟的脸颊往下滴,滴到三弟的伤口上,滴到尘埃里。三弟在大弟的苦求声里,一次次跟命运搏斗着,一次次顽强的挺了过来。

大弟一直不敢问三弟是怎么掉到石灰窖里的,与其说不敢,不如说他是在逃避。小小年纪的大弟,他只比三弟大了四岁,却要承受许多,他孱弱的肩膀的确扛不起那么多的责任,他幼小的心灵又怎么承受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桎梏。

三弟就那样在床上好好坏坏躺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大弟迅速成长为男子汉,他比之前更为成熟,一头挑起了照顾弟弟的重担,一头又为这个家的生计分忧。这三个月大弟衣不解带,替弟清洗伤口,帮弟翻身、捣药、喂药、换药。

三弟受伤吃尽了苦头,大弟一边放牛一边照顾三弟,风里来雨里去饱经风霜也一样吃尽了苦头。艰辛困苦达到极致,令我无法用语言精到的赘述出来。

唯一值得让人欣慰的是爹在三弟被烧伤后,忽然间从懵懂中醒来,真正的有种醍醐灌顶的决然。他还是那样的沉默寡言,也一样要去赌,但是,现在他至少知道出工去挣点工分,有时候,他会默默地坐在三弟身旁,握着他的小手摩挲着进入沉思中。

我知道爹是后怕了,娘送走四弟,自己也走了,最后还顺走了二妹,好好的一家人弄得四分五裂的。三弟若再出个什么意外走了,今后也就只剩下他自己跟老大相依为命。很多事其实不能往深里想的,但凡想到后果者都会不寒而栗。当然知道后怕也是会有好处的,至少爹现在要比之前安分许多。

怎么说这也该算得上因祸得福吧!如果爹能更进一步,那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因祸得福了,不是吗?这个家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我唯愿爹能真正醒悟,担起他当爹该做的事。

三弟的命总算保住了,他的伤口已然愈合,但三弟也从此落下了残疾。他的脸上留下了被石灰烫伤的疤痕,左手五指卷曲形似鸡爪子,腿上也一样留下了疤痕,跟蚯蚓一般成条状,红色外翻,这副样子看上去的确很丑。但小命还在却已经是万幸了。

“鸡爪疯”是村民们送给三弟的外号,乍一听到人家背地里叫他这个名字时,三弟缩在家里再不愿意出门。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如果他长期如此下去,在性格上一定会造成缺陷,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想到这些,我不仅深深的为三弟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