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林有儿子这件事我为之发愁,娘一直以为他无子,并为此自喜不用登门就当后娘,可事实并非如娘想的那样。是对方刻意隐瞒这一事实?可有必要吗?
纸终究包不住火,难道他们不怕门角落里拉屎天会亮?若有一天被娘知道这一事实,他们又当如何解释?娘又该如何自处?
别人的算盘24档的,但王嬷嬷的估计有36档,她苦心费力帮兄弟谋划一切,眼光之长远,在我看来是娘不能及的。至此,我不得不佩服王嬷嬷终究比我娘痴长几岁,那几年干饭也不是白吃的。否则,她又凭什么算准了娘一定会应承?又凭什么一眼就看出二妹将来能为他们带来利益?
佩服完王嬷嬷,我开始为二妹担忧,我那可怜的妹妹啊!她这么小居然被人刻意筹划成帮工丫头,一个可以把利益放到最大化的使唤丫头。
他们专等着将这丫头养大,然后,从她的身上榨取利益……
娘若知道她们如此这般的盘算,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反应出来?她会替二妹出头吗?从此会更加疼惜二妹吗?诸多的问题,现在无法可解。唯一知情的我除了拭目以待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演绎故事外,无力改变一切。
谁也不知道,我是如何的盼望爹能站出来将五弟和二妹接走,即使,他觉得接不了两个,那就将二妹接回家,省得她小小年纪就被人瞄上了。
……
五弟快满月时爹找来了,他一身破衣烂衫,补丁叠补丁的,一头鸡窝似的乱发下是一双失神的眼睛,胡碴子布满他的脸,乍一看去是那样的落魄苍老,我甚至都能从中发现他居然已经长出了白发和白胡子。
娘在爹面前永远是那样的骄傲,她端坐在床上目不斜视,好似面前站着的是空气,而不是她曾经的男人。爹嗫嚅着想要伸手抱一抱五弟时,娘忽然从梦中醒来般跳将起来,声线也变得极为粗粝。
“那是我的儿子,你又算得了老几凭什么动他?……”
冷竣的神色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爹伸出去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暗淡。他清了清嗓子后告诉娘,他知道之前都是他不对,让娘受委屈了。他今天一是来向娘道歉,二是来接他们母子回家的。爹说,咱们都别闹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只要你回家,以后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
娘冷哼了一声,斜眼睨过爹的面颊,眸光里满是鄙夷,神情分明是在告诉爹她是不会接受爹的道歉,更不会回家跟爹好好过日子的。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看在这几个孩子的份上回家吧!孩子不能没有娘……”
“让我看佛面?谁又来看我的面?你给我滚,今生今世我不想再看见你。至于他也不会是你儿子,我已经决定让他跟别人姓,叫别人爹。你别怪我狠,那是你打我骂我的报应……”
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爹毕竟是个男人,哪个男人又不重脸面?即便这个男人的作为很不堪,但是被人当面打了脸他的脸上照样挂不住。娘说让他的儿子跟别人姓叫别人爹,这话听在耳朵里,哪个男人在面子上能撑下去?
但娘为了达到报复爹让他难过的目的,用天下最难听的话回敬爹,用最伤人自尊的言辞咬牙切齿的驱赶爹。
我的心在滴血,本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我有些埋怨娘,即便你有天大的委屈,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何必如此恶言相向,非整出个你死我活,有意思吗?
望着爹铁青的脸渐渐转黑,我很害怕爹会当场发作闹腾起来,除了吓坏二妹和襁褓中的五弟外,还会被当作笑料让人四处传扬。
“爹,你还是回家吧!你放心,弟和娘我会照顾的……”
二妹终究是个伶俐之人,她眼看着情况不妙,拼命将爹推出门外,避免了一场随时都可以掀起的腥风血雨。
爹在二妹的推搡下长叹了口气,他往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堆分分角角的散票交到二妹手里。一看就知道,这些散票收集了好久。
“妞,你娘凶神恶煞的样子摆在那,爹恐怕以后都不能随时来看你和你弟了,你现在长大了,要照看好弟弟照顾好你娘,以后若有什么事就去村上找爹好吗?这20块钱你收好了以备急用,可千万别让你娘看见了,到时被她收缴了去,你想来找爹连个车都坐不成……”
二妹抹着眼泪点头,见爹转身走了,她拉住爹的衣襟,仰起头直视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我不在身边,以后烧水洗衣做饭可都得靠你们自个了。爹能不要去赌了吗?在家好好守着哥和弟,这样半夜他们醒来因为有爹在他们也就不会害怕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回家还能找爹哭一鼻子……”
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一滩,爹再次蹲下身子将二妹拥入怀里,他小心翼翼地替二妹拭去泪水,胡子拉碴的脸蹭着二妹的小脸,鼻音浓重。
“妞乖——不哭了,爹听妞的话,以后再也不赌了,就在家好好守着你哥你弟……”
“爹……”
二妹对着爹的背影哭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