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峤这辈子最大的幸运绝对不是他出生之后谷爹就发迹了,他注定要过上衣食无忧的纨绔生活这种小事。而是他不偏不倚地遗传到了妈妈的美貌和爸爸的智慧。这两项优势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他的日常以欺负程筱为乐,对她而言他就是毒蛇猛兽般的存在。
可他在老师眼中,那就是学生中的榜样,同龄人中的精英。原因是,谷峤的成绩很好,还很会来事儿,所以从小程筱在老师面前告状就没成功过,最后被批评的一定是别的孩子。谷峤总是有能力让别人为他顶包,面对他这一切与生俱来的凶残技能,程筱只想说
——上帝你偏心!
时间久了,程筱也都放弃挣扎了。她甚至都不像最初的时候,还会跟他赌赌气,使一使小性儿,而是选择淡漠地对他说一句:
“幼稚。”
他却像是热衷于无限延伸已经逝去的童年,势要将幼稚进行到底,欺负她的花样可谓层出不穷。以前他都拿身边能抓到的虫子吓她,后来他就爱上在旅游的时候买各种仿真的小东西回来。
当然也有蛇,下课的时候,悄悄放她脚上,等她察觉到凉凉的,低头一眼看到小拇指大一条竹叶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跳起来就跑,结果被课桌脚挂倒,摔在地上。
谷峤看到她惊慌得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蹲到她面前看着她。程筱吓得人都软了,腿也摔疼了,嘴里还嚷着“蛇,蛇”。他掐着蛇头捡起来,往她脸上一推说:
“哇呜!”
程筱马上就被吓哭了,她闭着眼睛胡乱推拒着,跪在地上爬不起来。谷峤见她居然哭了,觉得一点都不好玩,把蛇一丢说:
“明明是假的,你怕什么?”
程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
“我的脚趾甲,撞到了,好痛啊。”
程筱穿着露趾凉鞋,大拇指的指甲盖被大力地挂了一下,已经翻开了,还在流血。谷峤脸色一变,周围看热闹的同学顿时都收声了,赶紧帮忙将她扶起来坐凳子上。他转身蹲在她面前说:
“我背你去医务室。”
她对造成自己惨状的凶手心有余悸,倔强地说:
“我不要!”
谷峤对付起程筱来,有十几年的充沛经验,随便一施展都是杀招。他也不好言哄劝,只淡淡地说:
“你趴我背上来,我最近就不捉弄你。你不上来,我就和他们一起抬你过去。”
程筱是个有自尊底线的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被几个男生抬去医务室也太没底线了!她又很了解谷峤,他就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于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事的后续是,老师在课堂上说
——程筱同学,下课的时候不要跳来跳去玩得那么起劲,都伤到自己了。
——谷峤同学,真是个热心肠的孩子,同学之间就该相互有爱,助人为乐,特此表扬。
班上大多数同学不知道程筱是怎么受伤的,知情的几人都是共犯,当然不会供出谷峤来。程筱知道老师的心早就长偏了,谷峤说什么就是什么,她都没申辩,只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肿了的大拇指,被纱布包着,隐隐作痛。她咬牙想着
——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摆脱你!
初三毕业班的时候,大家都很关心朋友们即将去哪所高中就读,成绩好的目标都是重点高中,成绩差点的要么花钱上重点,要么就去普通高中混三年。
程筱最纠结的是,以她的成绩要上重点高中是堪堪过线,如果考试的时候发挥的不好,可能就掉线了,她不想让家里为她读书花一大笔钱,所以她跟朋友说说如果考不上重点就去读普通高中。
这事很快传到谷峤耳朵里了,他直接告诉她:
“中考前的这段时间,你每天晚上多学一个小时。”
“哎?”
“你有不懂的就问我。学完才能回家。”
“为什么?我不要。”
谷峤丢了一张卷子给她说:
“这是我的家庭教师给我留的题目,你如果能全做对,晚上那一个小时就免了。做错一题罚两道,放学之后的时间用来做罚题。”
程筱听了他的话,脸都吓白了,强撑着说:
“你,你管我。我才不要做卷子。”
谷峤“呵”了一声,冷笑着说:
“你以为我想管?是田阿姨跟我妈说很担心你会上不到好高中,不知道万能的我有没有时间给愚蠢的你补习,确保你能和我进同一所高中呢。”
说到此处,他就微抬了头,用下巴看她,蔑视地继续说:
“你知道我现在跟家教学习高中课程,非常忙吗?你以为每天晚上给你补习浪费的是谁的时间?是我的!”
程筱被他吼得一抖,屈从了。她从小和妈妈感情就好,妈妈明面上从没对她提过太高的要求,未曾想,妈妈背地里是如此烦恼,还去找谷妈妈倾诉了。既然妈妈希望她上那所学校,她一定会努力的!
决心下得很大,前几天也坚持得很好,随着罚题的增多,她何止每天补习一小时,晚上11点能回到家就算是早的了。睡眠不足,恶性循环开始。那天放学她才刚做了两道题,谷峤伸手把卷子扯过来看了,划了两个大X在上面说:
“正负号都看错了,你到底有没有专心?”
程筱讨饶地说:
“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不今天先暂停一下,我回去早点睡,明天我再一鼓作气,补上今天的份儿好不好?”
谷峤掀了下眼皮,用鼻子“呵”了一声,嘲讽道:
“我早知道你意志力薄弱,自制力又差,却没想到你连原定计划都执行不下去。你敢不敢拿出点毅力给我看?让我不要太后悔为你浪费时间好吗?”
谁知道他话音还没落,程筱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头还慢慢垂了下去。这胆大妄为的无视行为,瞬间就把谷峤的愤怒点 燃了。他伸手拍了下她的脸,见她睁开了眼睛,他就笑起来,非常温柔地说:
“筱筱,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能在我规定的时间里把题做完的话,我保证明天会有奇怪的东西钻进你的衣领里。最近忙着给你补习,我减少了很多娱乐活动。你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啊?我随时都方便的。”
程筱一见他的笑就背脊发麻,通体生寒,还被他的话吓得,睡意瞬时去无踪,精神很抖擞。谷峤见她终于集中了注意力,收起他外放的恶意,满意地陪她完成了当日计划。后来在回家的车上,不一会儿她就困得睡着了。
司机本来开得很平稳,出城的时候遇到一个老爷子骑着三轮板儿车,横穿马路也不看信号灯,司机虽然没有急刹,但是车也颠簸了一下。程筱被晃荡着往玻璃窗上撞去,谷峤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到怀里来。她挨着他温热的身体,觉得很舒服,靠着动也不动的继续睡。
司机笑道:
“周姐整天担心你和程筱处得不好,真该让她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不是处得尚好吗?”
谷峤的妈妈本姓周,外人都称呼她“谷太太”,熟一点的可以叫一声周姐。谷峤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
“九叔,她的脑子已经笨到需要补习的程度了,再撞一下说不定真就成傻子了。
本来她成了傻子也不关我的事,可是田阿姨到时候又会找我妈说‘你看我家的傻姑娘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我妈只会直线思维,和田阿姨又姐妹情深,她还真就做得出让我兑现娃娃亲的承诺,做出必须娶她的事呢。
和我的终生幸福相比,我宁愿随手拯救她一下。所以,九叔你懂我的苦衷了吗?你不会去跟我妈乱说你看到的吧?”
九叔表示现在脑子里一团毛线,根本理不出头绪,只好认命地干笑道:
“小峤考虑事情一向这么全面,九叔想不到这些,只会开车,哈哈哈。”
下车之前,谷峤将程筱一推,她就撞车窗玻璃上醒了。她一边揉着痛处一边打着呵欠说:
“到了啊?”
谷峤小声说了句:
“脏死了。”
程筱模模糊糊地听见他说了什么,不是很清楚。下车之后夜风一吹她就觉得有一边脸特别热,再一摸,嘴角还有些口水。她奇怪道
——我不是靠着车窗睡的吗?为什么是对着谷峤这边脸热热的?
——呃,谷峤刚才是说我流口水脏死了?
——关他什么事啊?!又不是流在他身上!哼!
程筱愤愤然回家,直接睡了。谷峤到家就把沾了口水的衣服丢了,转身去洗澡,怎么洗都还是觉得好像能闻到她的口水味,洁癖少年十分后悔让那么脏的人靠着睡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