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号那天我总算拿到人生的第一笔工资，扣去了相关费用后实际到手的一共是一千八，其中三百块是交通补贴。
总归是兴奋的，当天精神特别好，把钱小心翼翼放进衣服内袋，还三番四次地检查有没有不翼而飞。
走到前台想借电话给我妈拨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听到机械化的女声说：”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才想起，都过了十二点了，金姐应该帮忙把手机给关了。
就算拨通，我妈也听不懂了吧……
我仍旧很容易就鼻子酸，前台小姐淡淡地瞟了我几眼说：”还打不打？”
我摇摇头，回去厨房那里负责侍应的工作。
再辛苦的工作，渐渐习惯下来就觉得还好，上课的时候就尽量把作业都赶完，不行就下课继续赶或者是趴在桌子上小憩补眠，零零碎碎地捉紧时间睡觉，拼凑起来一天也算是能够睡上五六个小时。
临下班的时候领班特意跟我说，过了试用期，下个月税后有两千二的工资。
“其实如果是‘公主’，一晚陪客在包房里面至少也四五百的小费。”领班我刚打散下来的长发说：”长得挺清秀，又是学生，最是吃香呢。”
“公主”是什么？
就是那些衣着光鲜画着精致妆容的小姐，虽然还会再细分很多种，但肯定是要在包间里面陪着客人喝酒或者聊天。
那时我才十六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在这泥潭里面插足更深。
我谢绝她好意，也谢谢这一个多月的照顾。
“哪里，以前我和金香是老乡，当初两个人一起南下来工作，不过她喜欢吸烟这才搞得肺癌都出来了。”
一起南下工作？金姐看上去要比三十多的领班老上十岁不止啊……
不过夜倾城这种日夜颠倒娱乐场所，最是消磨青春，怕是日后离开这里后，会惊觉自己也早早老去。
拿着五百块早早到学校想要尽快地归还给余老师，走到教室发现李恒和其余几个同学也早到。
纤细金属框架下的他微微向我笑了一个，算是打过招呼，我也不爱出声，报以同样的笑容点点头。
五指修长的手冷不防及地出现面前，江塬大咧咧地朝我说：”早啊！”
“早。”礼节上应了一句，从书包里面拿出作业摆在桌面上。
恰好李子清跟张萌萌一个啃着红豆饼一个依旧口沫飞扬地走进教室，我把钱揣在兜里让子清等下见到科代把作业递上去。
谁知江塬仗着身子长，一倾身拿去其中一本嬉皮笑脸地说：”借我抄一下吧。”
“要抄也不是给你抄，我家cc的作业要先让我对一下答案……”
“你家cc你家cc，你要不要再肉麻点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同性恋！”
“我就喜欢她了你吃醋啊！”
“你们……”眼看他们就要动起手，我顾不上要先去办公室的事连忙上前想要格开两个人。
鼻梁一阵剧痛晕眩感让我差点没站稳……
“戚夕！”
“cc！”
我看着蓝色封面的八开练习册脱离我视线掉到水泥地板上，声音清脆。
人中有些痒，似是什么从鼻子里面流出来，用指腹去擦，都是红艳艳的血……
两个肇事者还愣在那里像两根木头一样，还是远处的张萌萌看不过去，拿着一包餐巾纸跑过来，一边扶着我一边给我擦鼻血。
经过早上的流血事件后，江塬又开始像以往一样上课就是睡觉下课就是抱着篮球到操场上，我也乐得个耳根清净。
倒是余远看见我还给他的五百块，有些意外我这么快。
他问我是不是出去兼职了，我没有否认，只说是到亲戚家那边教小孩子功课。
“就要高二了，学习要紧。学校有助学金申请，跟大学学费贷款差不多的。表格我给你拿过来了，申不申请也拿去看吧”
我依旧点点头，说过谢谢拿着表格就走。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只觉他看我的时候不像是看学生那么简单。
本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至于那份助学金申请表，我看了两眼只在心里想，借来的早晚要还，还不如不借。
把它揉成团后扔在医院的某个垃圾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