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四娘大病一场。
发烧烫得刚放上去的湿手巾眨眼的工夫就干了，吓坏了春梅，乐坏了珍珠。
“姐姐，你也被传染得傻了？傻子没了，咱俩就都解脱了！”
本是要斥责的春梅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
是啊，她解脱了，她们就都解脱了。
结果第二天，孟四娘又活蹦乱跳了，令珍珠好生失望。
自从那时起，有什么好像就不同了。
可是又哪里不同呢？
小姐还是笑眯眯的，傻乎乎的。
十多岁的闺中淑女不说各个持重沉稳，也该是知羞耻，懂礼仪。明白人事了。
孟四娘闲来无事会吹胳膊学放屁；鼓腮帮子用手指头戳；躲到假山上偷窥吓人；睡觉蜷成刺猬状咕噜噜的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就跌落下地摔得眼泪汪汪，捂着后脑勺埋怨谁推的她。
正常的少女没一个这样的，起码在春梅的认知中，她们这些妙龄的女婢都不这样，更别提孟家的其他几个韶华端淑的小姐。
春梅觉得孟昭傻，也是可爱的傻，每每都逗得她忍俊不禁，珍珠则是不加掩饰的捧腹大笑。
要是天底下的傻子都这般模子，似乎也挺好。
春梅抬眼被阳光刺了一下，酸痛都眨了眨，再回过神，才察觉已经快走到府门口了。
孟府大门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敞开的，来往的仆众，拜访的客人都是走的偏门。
世家名门皆是如此。
今日很特殊，孟府的新生力量里孟一常是第一个得此殊荣的小辈。
往日空荡荡的赤红大门内唯有门房走动洒扫的身影，此时此刻全家老小齐聚一堂，分外热闹。
按理而言，孟一常又不是高中魁首，或者光宗耀祖了，不至于这般隆重。
关键就是老祖宗，也就是孟四娘的亲亲祖母赵老安人支着拐杖也出席到场。
孟府前朝就是高门大户，当今声名仍是有的，如此望族可惜许久没再出过一个天子近臣。
眼瞅着孟一常有了此等为孟氏一族扬眉吐气的希望，作为最疼爱小儿子，大孙子的老太太，赵老安人自然而然激动万分。
不止一个晚上，她都做到孟一常穿着大红状元服衣锦归乡的场面。
孟氏没有在她的婆婆那一代成就，也没有在她婆婆的婆婆那一代振作，是她能生，是她会生，是她的培养得当，教育有方。
这俨然成为老太太心目的执念。
孟一常刚出生没几日就抱到老太太房中，祖孙关系深厚。
相比赵老安人的面容焕发，红光满面的神态，他的生母邵氏显得很是平静，低眉顺目地立在一旁随侍。
孟二娘几人是最晚的一波，老安人听到动静，一回头，亮晃晃，明艳艳的一片，登时不由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母亲！”三房媳妇凌氏挤开邵氏，惊呼地抚顺老安人的胸口。
“别嚷嚷，别嚷嚷，我就是欢喜罢了，没事没事。”赵老安人倚着凌氏，笑盈盈地打量五个水灵灵的孙女……
诶？是五个还是四个来着？
“二娘，快来，你哥哥马上就进家门了，你们兄妹感情甚笃，站到祖母身边，常儿一眼就能瞧见你……”
老安人说着，抓住的却是孟五娘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