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会骑马的女子吗？”若心问道。
“不错，蒙古的女子会骑马并不稀奇，可是她的骑术，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精湛的。”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教她骑术的人那么优秀，她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
“那她后来就回蒙古了吗？”若心听得入神，不由得问了下去。
“她回到蒙古以后嫁给了一个满族将军，但是婚后没过一年，就死了。”他的嘴角忽然抽了抽，仿佛是许久都没有说起过这件事，他要极力回想才能理清那些纷繁的思绪。
“她走后没多久你阿爹就去追她，却败给了她精湛的骑术。她死后我才知道，当初对她的误会有多么深，有多么可笑。你阿爹一直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的离去，同我负气了许久，听到她的死讯之后，连着三天都没有出门。
“在此之前，我也同很多人一样，明明知道天道不可违，却还是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起义。她是蒙古族，她的夫君是满族，那些我原本以为的民族大义，我放下了，那些我原本看做深仇大恨的人事，我再也恨不起来了。
“在她死后，我退出了江湖。你阿爹像极了你爷爷的性子，不喜欢舞刀弄枪，反倒是去经商，我归隐此地，你阿爹最是赞同。”
“就算是死亡这种事，见多了也会习惯吗？”若心若有所思地说。
“但凡经历过最在意的那个人离开、死去，以后就会坦然地接受一个人的死，虽然也会难过，却没有那么撕心裂肺。”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伸手紧了紧若心鬓角的白花说：“若心，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你应该承受的，你还是那么小。”
他不喜过多与人往来，青岩成亲之后便搬了出去。这么多年，他的孤寂青岩都看在眼里。孩子出生的时候，青岩第一个抱过来给他看。说来也奇怪，看见那个孩子的眼睛，他又清晰地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那一双眼睛。青岩说给孩子取个名字吧，他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就叫若心吧！”
“上善若心，就叫白若心吧。”青岩不是初为人父，这一次却显得格外兴奋，并轻声呼唤着怀中熟睡的孩子：“若心——若心。”
取名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上善若心”，他是存了别样的心思在里面，青岩却没有听出来。罢了罢了，只有自己知道便好。
他实在喜欢这个孩子，青岩看在眼里，和若心的母亲商量之后，把还不满两岁的若心送了过来。青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三叔，只要不教她习武，别的什么都可以。”
就算青岩不说，他也绝不会让若心习武，那么深刻的前车之鉴，他又怎能忘记？读诗、学琴、作画、练舞、下棋，都是曾经那个人最喜欢的汉文化，他不想让她落下一样，可是终究若心不是她，她从骨子里喜欢那些东西，除了下棋。
他曾经对若心说过，凡是“若”字出现，皆是因为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若心小小的手握着毛笔，抬起头不解地问他：“三爷爷，我的名字是你起的，里面有一个‘若’字也是因为你对某个人某个事无能为力吗？”
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他的心第一次有了一阵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