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也要走了吗？”若心不禁问道。
钱棻拔步，“明日师傅下葬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小师妹，如今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白家是大户人家，想要知道你在何处并不难，就算你嫁人了，师兄也能找到你，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不管师兄在何处，都会赶去助你。”
若心背对着渐渐远去的师兄，暗暗下定决心：
师兄，每年师傅的忌日，我都来苍穹山。
根据师傅生前的遗愿，师傅就葬在了苍穹山，丧葬一切从简。那一天下着濛濛细雨，若心穿着孝服，鬓角别着一朵白花抱着师傅那把古琴，看着棺木放进去，然后一点一点被泥土掩埋。隐隐的青山显得格外空旷，总让人觉得其实师傅并没有离开。
不管生前有多少丰功伟绩，身后也只是一抔黄土掩盖而已。
若心和衣坐在地上，手指翻飞之间，松透的琴音隔着雨幕回想。因为用的是师傅的琴，所以琴弦一拨，所有人都怔住了，仿佛师傅就在身边一样。若心弹的《别殇》，是对往生之人的哀悼，弦弦扣进心田，一直到最后所有弟子对着坟头跪拜，若心才停下来，在简兮的搀扶下深深地跪拜下去。
她第一次体会到阴阳相隔的痛楚，远远比其他人要难以接受人总会死这个事实——总觉得师傅应该还在，记忆虽然连不成一条完整的线，但是他说过的话会断断续续地回想起来，最为深刻的是死者留下的笑容，那么清晰地刻在了生者的生命里，每次想起来，都要告诉自己这个人已经不在了，是人世间最大的感伤。
抬头望天的时候，天边闪过一片黑压压的云，那一刻若心的心底似乎闪过一个声音。
所有的别离，都会随着这一刻的逝去，渐渐离得近了。
回去的马车上，若心靠在马车上假寐，一路无语。途中停下休息的时候，若心忽然问道：“三爷爷，你以前经历过在意的人离去的悲伤吗？”
他想了想道：“我出生之后还没满月，你太爷爷太奶奶就被仇家杀害了，我也从此落下了残疾，我从出生就已经经历过亲人离世了。所以后来我立志习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雪恨。”
“那后来呢？三爷爷你报仇了吗？”若心问道。
“所谓报仇，并不是只有这一桩。是你爷爷奶奶把我养大的，但是他们并不赞同我习武，为此我就离家出走去拜师了，等到终于报了父母之仇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又死在了蒙古，仇人未知，尸首难寻。”
“我回到家的时候，只见到了你爷爷奶奶留下的一个三岁的孩子，就是你阿爹。我和你阿爹一直在寻找你爷爷奶奶的尸首，从那以后，我开始仇恨蒙古人。
“几年以后，皇太极称帝，他的两个福晋都是蒙古人，不光是我，所有汉人都痛恨他们。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蒙古女子，她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能写一手飘逸的汉字，她出身蒙古贵族，却一心向着汉人，曾经为了救汉人险些丧命，她让我恨不起来，可是汉人都恨她，屡屡陷害她。她不会武功，无法自保，在汉人最后一次陷害她的时候我没有选择相信她，没有跟她站在一起，所以，她就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