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役到底怎么回事，丫头清楚，也不知道找什么人问。可是她不清楚，不代表所有人都不知道……
“娘，这么晚了，您回去吧。”
杨文贤有些不安的搓着双手，望着坐在堂屋上位的老娘心里有些发慌。
他也没想到安氏居然会吓死手，老大媳妇动了胎气他一紧张，只忙着去抓药了，没想到回来却闹成这样。
“老大呀，娘知道，当年的事对不起你们。可是三儿，三儿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了，三儿……她不舍得老大，三儿去了。她不舍得银子，三儿自己娶了媳妇……现在……”
老太太年逾古稀，头发已经全白了。她一生只得了两个日子，老大就是杨文贤，还有个小儿子杨文忠。因为当年那事儿，老大一家算是离了心了，多年没有来往。这事儿她本不想管，可是那丫头……
“娘，我知道，我知道。”
杨文贤使劲儿点头，当年的事儿他知道三儿也是可怜的，可是……可是毕竟不是自家养大的……自然是不如身边养着的亲近。
“这件事儿我做主了，把三儿那二两银子拿出来，给这娘俩搬家吧。往后呀，都分家了，每个月那五百钱饷银，也归这娘俩吧。”多年前二儿子成亲多年没有孩子，是她做主过继了刚出生不久的三儿给老二家，可是后来老二家得了孩子，这三儿就成了万人嫌了。
亲爹娘这边不接手，养父母那边不想要。可怜年纪小小的三儿受尽了折磨才慢慢长大……
“休想，你休想！那钱是我的，谁都休想的得了去！”屋外，安氏一阵凶狠的打砸。到了她手里的钱，休想拿走。
“你闭嘴！”
杨文贤低沉的呵斥，静静的想了很久，慢慢的点点头。
“就按娘说的算。”
本来……本来他想着能护着这母女两年，等丫头再大一点……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好了。
没想到……
一直到现在想到闹起来的原因他都觉得好笑，原来最终原因不过是丫头下午跟自己出去时候抱回来的那盆小东西。
呵呵……自己偷偷拿了人家东西吃，反而怨别人要毒害……
“娘，娘……你醒醒，醒醒……”黑漆漆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破了一半的碗，碗里装着一点水，丫头小心翼翼的喂到巧娘嘴里。
“咳咳……”
喝了点水，巧娘重重的咳嗽两声，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丫头……”
“娘，丫头在呢。”放下破碗，丫头乖乖的蹲在巧娘跟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唔，还是好烫呀，娘还在发烧呢，还是没有退，怎么办呀……
小脸微沉，眉毛紧紧的皱成一团。
“丫头，丫头……”吃力的伸手抱紧丫头，泪水哗哗的落下。望着眼前懂事的女儿，巧娘感觉心一阵抽着疼：“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
耳边还清晰的盘旋这安氏的咒骂：小贱人，你滚吧！带着你生的野种给我滚！我有孙子了，我家不稀罕小杂种！
闭上眼睛，巧娘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是，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错。若不是……若不是……若是她能再忍忍，不要一气之下带着丫头走，也不会……
都是她没有用，她本来想回娘家，虽然爹娘很气自己当初不听话，可是他们好歹是自己爹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丫头去死。
可是……可是她这身体还没走到城里就倒下了……若不是有个破庙，她和丫头只能露宿街头了。
“娘，别哭。娘很好，丫头喜欢娘！”丫头跪坐在地上慌乱的帮巧娘擦擦眼角的泪水，她也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巧娘会突然变得硬气，不过她并没有一点不满，应该说其实她还有些许窃喜。
那个家，她真的一点都不留恋，那些人没有一个……本来……本来她以为公公会为自己和娘做主……
可是……呵呵……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公公。他还是安氏的丈夫，杨大木和翠兰等人的爹爹……
所以……所以当张氏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当安氏挥舞着菜刀要她和娘为张氏肚子里的孩子抵命……
他只是安静的站着，虽然她能看到他眼底有些不舍，但是……但是他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丫头，丫头，娘可怜的丫头呀。”巧娘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着丫头，泪水止不住的流。若不是……若不是还有丫头，她真的怕自己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娘，没事的，一定会好的。你在这里等着，丫头去去就回来。”不行，不能这样下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巧娘虚弱下去，她要想办法。
丫头用尽全力拉来一堆稻草给巧娘盖上，慢慢走出破庙，茫然的望着通向远处的小路，一咬牙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常年的操劳，巧娘的身子早就亏空了，加上这次挨打受伤，伤口没有好好处理，现在已经开始溃烂了，若是不好好处理一下，说不定……
娘，你等着，一定要等着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眼里充满坚决，丫头迈着小短腿飞快的向前走……
“包子，大肉包子……三文钱两个……”
“白面馒头咯，白面馒头咯，一文钱一个。”
青石板堆砌的街道上，小贩们扯着嗓子叫卖，街上熙熙攘攘到处是人。丫头挤在人群中，茫然的扫视四周，走累了便坐在屋檐下……
“大夫，大夫，求求你就救我娘……”
“滚出去，滚出去！别在这捣乱！”
……
她不记得自己多少次被轰出来，居然没有一个大夫肯帮忙。
她突然有些茫然，不是说古代人都很淳朴，大夫都是悬壶济世么？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帮她……
怎么办……没有大夫……娘会不会……
“呜呜……呜呜……”
心里好难受，丫头再也忍不住了痛哭起来。
“呐，你饿了吗？给你吃！”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
丫头慢慢抬起头，眼里一片迷茫。
他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脸上黑漆漆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打着赤脚……
可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清澈。
他站在他的面前，黑黑的手上，捏着半个硬邦邦的馒头递到她的面前。
“吃吧，吃吧，吃饱了，就不难受了。”
小乞丐挨着丫头坐下，把馒头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充满了同情。
他知道挨饿有多难受，小妹妹还这么小，她肯定是饿了。
“我……”
丫头望着小乞丐，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吧，吃吧，别客气！”小乞丐豪气的挥挥手拍拍胸脯说道：“别跟哥哥客气，吃吧！”
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他刚才偷偷顺来的，那些人喝的很开心，味道应该……
“噗！”
“草，这是什么这么难喝！”
“酒？”
扔掉手里的馒头，丫头一把抢过小乞丐手里的瓷瓶，凑到鼻子下闻一闻，瞬间铺散开来的酒味……
“哇，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酒！”
紧紧的抱着酒瓶，丫头兴奋的跳起来，小脸兴奋的通红。
“喂，小丫头，你干嘛！不吃就算了，干嘛扔掉！”
小乞丐捡起地上的馒头，满脸不月的盯着丫头。
这馒头他可是讨了很久才讨来的，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要不是看这小丫头可怜才给她的，没想到她不仅不吃还给丢了。
“不，不是……对不起，我不是……”
小心翼翼的抱着瓷瓶，丫头满脸的愧疚。她也看得出来他应该也很饿了，可是还是忍着饥饿把馒头给了自己。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一下子太激动了。
“对不起啥？这可是白面馒头呢，要不是遇到百花阁的清荷姑娘，哪里能讨到这么好的馒头。”拍拍馒头上的灰尘，小乞丐满脸不满的嘟囔着。
他说的清荷姑娘是城里百花阁的花魁，清荷姑娘不仅漂亮而且心肠很好，经常会给乞丐们送点吃的。要不是他跑得快，怎么可能抢到白面馒头。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丫头举着手里的瓷瓶，满脸激动。这可是酒呀，有了酒就可以帮娘退烧了。
“你……你……真没见识，算了，算了……”
小乞丐看着丫头手里的瓶子，不由的瘪瘪嘴。刚才他可是尝过了，那东西难喝的要死，哪里比得上白面馒头。这丫头真是没见识，居然为了那么难喝的东西丢了白面馒头。
“这个，这个可以给我吗？”
抱着瓷瓶，丫头小心翼翼的询问。她在城里转了好几圈，根本就没有看到买酒的地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拿去吧，拿去吧……”小乞丐不耐烦的挥挥手：“不过我可提醒你哦，这东西可难喝了！”
“嗯嗯，谢谢你，谢谢你！”没想到他居然肯给自己，丫头激动地鞠躬道谢，然后抱瓷瓶就跑。
“喂喂，你去哪呀？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看着丫头迈着小短腿往城外跑，小乞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