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为了大姐，为家族，她背负着那些荣光和债务，每日在刀尖上过活，心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再也没法死灰复燃，被一把火烧到这里。今世却要遭受家破人亡的事情，那时候她内心荒凉得寸草不生，在得知有他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可以不去绝望。她愿意为他赌上所有身家，哪怕性命。可惜她到底命歹福薄，他离她而去了。在冰冷的夜里，她能感受到，他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失……
“肖妧，别哭了！”蒋乔伸手遮住她的眼，他以为他这一生所有的心善都在那个女人身上用尽了。可看到肖妧哭，他的心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如今他心就似乎猫抓一般，烦，且躁！
“我就要哭，我偏哭。”身子被这人得发热，她哭声显得矫情又尴尬，只能用耍赖来让自己看起来坚强。
“好，那你哭吧。等一下，出去，娘娘他们会怎么想，你知道吧？”他双手托着肖妧的腋窝，说话间，嘴巴已覆在她胸前那朵桃花上，轻轻种着草莓。
“你干什么，你放开，哦……”男人确实放开她了，但只是一只手，那只依旧没动，而嘴巴恶毒得很，一直在身上放火。松开的那只有也没君子，到了更让人生气的地方去了。
勇猛强悍的男人，娇小的女人，在这池水间，不知谁成了鱼，谁化成了水？
当她软成一团，与池水合成一滩时，隐约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放心，我会补偿你，会对你好……”
补偿，对我好？肖妧觉得眼角有了一颗晶莹，不知是不是池水。
天色已经晚了，祖屋的规矩，平日一过九点就落锁了。大伯母看了眼，拿着报纸翻来覆去的蒋乔：“这都九点半了，你不叫醒肖妧，让她出来吃点东西？”
蒋乔“嗯”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继续翻报纸：“饿了，自己就出来了。”
要是叫屋里人听见了还不怄死。她怎么出去啊？本来就没打算住在这里的，换洗的衣服都没带……没衣服，她怎么出去啊……
蒋乔又翻了一遍报纸，忽然大笑着站了起来。大伯的老花镜挂在鼻梁上，眯着眼瞅蒋乔的背影，问妻子：“今天报纸有什么特别好笑的吗？”
大伯母往大伯身边凑凑，低声把蒋乔今日的行径道了出来：“……咱就在屋里自个说说。肖妧脸皮子薄，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羞呢。这个柏之，也太……”
蒋乔这些天积压的火气，又见肖妧吃瘪，心情无比舒畅。他回到房里，看着怄了快一个半小时气的女人头埋在被子里，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他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肖妧：“起来，吃点东西，半夜饿了，没东西吃。”
肖妧翻身不理他。他又拍了几下，见女人还是不理他，只当她不饿，被子掀了一角，囫囵身往里面钻。肖妧伸手推了他一把，却被男人抓住了皓腕。
“说话！怎么个小孩似的，生气就生气，还鼓着嘴不说话了你。”肖妧闻言瞪着他，她敢张口，他就敢随时随地欺负上来。她现在已经够没脸见人的了，他还来欺负人。
男人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在她眼上亲了一下，笑道：“放心，我只想老实睡觉，可不想半夜听某人肚子叫。明天还得早起去南京呢。”
肖妧脑袋打结一下，很快明白了，明天一早就去南京，她还没请假呢。肖妧忙坐起来，与他面对面道：“你不能这样啊。我明天还有课，我还没请假呢。”
蒋乔好似没听到，仰躺着，微闭着眼，留条缝注意肖妧的面部表情，而他那肉肉的手掌隔着衣服，在她后背上摩挲着。肖妧甩了一下肩膀，蹭掉他的手掌，背对着他躺了下来，顺带把被子全卷到自己身下去了。
蒋乔只留了床头灯，好一会儿，翻身压住裹得像只熊的肖妧，对着她的唇吐气道：“放心。明天一早就会有人帮你请假的。”
浓重的男人气息从鼻尖，传来。他的舌尖总逾过界线，描摹着她的唇线。肖妧偏头，他移到耳廓去放火。又羞又累，又憋屈，肖妧情绪瞬间崩溃，在他舌头触到她牙齿的那瞬间，张口就咬，可惜来人异常迅捷，只留下一串低沉的笑声。
肖妧闭上眼睛，却能感受到男人脱掉身上的赘物，扔在一旁。就在她睁开眼的瞬间，男人的俊颜忽然出现在眼前，而后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他抢夺走了一半。
男人将女人困在怀里，手不停在她后背游移，却不允许女人跟虫蛹似的动来动去，嘴上还正经道：“快睡觉，明天早起，赶飞机。”
“你别动手动脚。”肖妧嘟囔一句。
“会说话了，不生气了？”男人拂开遮住她脸的发丝，盯着她眼睛，问道，“饿不饿？”
女人轻哼一声，半闭着眼睛，装熟睡状。男人忽然哀叹一声，把床头灯也关了。室内一片漆黑，客厅内石英钟响起来，已经是十点半了。说要早起的男人，却没丝毫睡意，旁边的女人鼻息越来越缓。他推了她一把，问道：“肖妧，去年，你怎么过来的？”
“……”时间仿若停止了一般，空气静默一会儿，才继续游动，“就过来了呗！”
有好事者，拍了她受伤的照片送给他。她裹得跟木乃伊似的，躺在病床上，就跟死人似的。他无法明白她如何做到，再见到自己还能平静以待，叫他蒋公子。或许她的心已经死了，对他没有任何期望了，所以才想要离婚吧。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过来，到我怀里来。”蒋乔忽然拍了拍胸前的空处，要女人翻身过来。刚才她嫌两个人腻在一起热，逃出去了。明明人在他眼前，他却觉得空落落的。
肖妧躺着装死人。她现在在想，她第一次跟蒋乔发生关系时候的心情，到底刺激多一些，还是惶恐多一些。接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她，在这里处处碰壁之后，愤怒得无处发泄，便想要摧毁过去的一切，从而获得新生。在那个因被二姐嫌弃，愤然离家的夜晚，这个男人接到她的一通电话，将她从路边捡回去。那时她的心和眼都溢满了泪水，觉得世界原来不是这么绝望和无情，还有人愿意收留他。
不知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破罐子破摔，两人就成就了那番好事。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她也曾迷惘过，甚至唾弃自己的。
“想什么呢？不说话！”蒋乔知道她没睡着，脾气有点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