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的确繁华，我一身道服站在闹市中央着实有些显眼，来往的人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道长姐姐好！”几个嬉闹的孩童围着我脆生生地喊着，“道长姐姐在做什么呢？”
我四下搜寻了一番却是无果，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摸了摸身边一个小女孩的脑袋，“能告诉姐姐哪里可以买衣服吗？”
待从成衣店出来时，身上的道袍已经换成凡世一般女子的衣服。我不甚习惯地看着身上的淡粉色的衣裙，无奈地问老板娘又要了面纱带上。随意进了家客栈要下一间房，我便将包裹和无垠一股脑儿扔在床上，将脸上的皮面具撕下也躺了上去。闭上眼，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那日二师兄和忘尘走后，大师兄与我单独说话时的情形。
我从未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过去，对他们二人的记忆也只开始于师父救我的那日，两个少年人一如玉一如冰跟在师父的身后，而这之前的故事我却丝毫不知。
“荆杞，你还记得吗，师父曾说他此生永难得道。”大师兄突然说起这件事，让我有些惊讶，他的目光悠远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师父说过他曾犯下一个过错，至今未曾完全弥补，这个遗憾终其一生都难以放下。”
“为何和我说这个？”我皱着眉，隐约感觉到接下去听到的故事会打破我的平静生活。
“因为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大师兄眼底带着浅浅的歉意，“这不是个好故事，要听吗？”
“大师兄，你说吧，我听着。”
大师兄轻叹一声，细想了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将那些我不曾知道的故事娓娓道来。“师父当年修为有成，也算是不世出的天之骄子，凭一把郧阳剑斩杀了不少邪魔歪道，一时风头无几，师父扬言立誓要除尽天下妖邪。我就是那时被师父从一个妖魔手中救下，收留在身边做了徒弟。”
我从未见过师父年轻时候的模样，但透过大师兄深藏着笑意的双眸我似乎也能看到当年肆意张狂的模样，天地间自由来去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他。
“直到有一天，师父遇到一对夫妻。”大师兄微微垂首，语气应微微变化。
“他们是魔道？”我下意识地猜测。
大师兄摇摇头，“只有丈夫是魔界之人。”
“那妻子是凡人？”
“是，妻子是一个普通凡人，他们还有了一个孩子。”大师兄顿了顿，突然抬头看向我的眼睛，“那个孩子原叫烁光，后来他将‘烁’改成同音的‘朔’，朔月的朔。”我低头看着大师兄的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慢慢写下两个字，一为“烁”，一为“朔”。
“魔界的人因为修炼魔功，通体阴寒，那女子长年与那魔界之人生活身体已经亏损许多，再加上生了孩子脉象更是虚弱。我那时修为不高，却也轻易能看出那女子面上呈现的败死之气。”
“后来，怎么样了？”
“师父一见那女子脸上的败死之气，再加上那女子怀抱着半大的孩子，只当是那男子为练邪功吸取凡人的生气，不分青红皂白便上去和那男子动了手。”
大师兄这个时候停下来，因为我扶着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连带着盏中的茶水显出一丝丝的波纹。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我已经猜到了接下去的故事，大师兄的眼神证实了我的猜测。
大师兄稳稳地握住我的手，不再继续说下去。
“二师兄也知道这件事？”我平稳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知道。”
“那这个故事和大师兄说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和忘尘有什么关系？”
“忘尘是妖兽之子，当年作怪的妖邪之气我们至今未查明原因，再加上你之前见过的那名为漆吾的人......”
“大师兄的意思是有人觊觎忘尘，而二师兄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现在只是猜测。”
“可是二师兄在玄清上百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皱着眉几次打断大师兄的说话，愈发地心惊起来。
“荆杞。”大师兄大手探来放在我的肩膀上，“荆杞，冷静一些，我也希望这只是我错误的猜测，但我们谁都不能承担随意下结论而造成的结果，明白吗？”
我僵直着身子，无法躲闪开大师兄的目光，最终才松软下来。“大师兄，除了二师兄的身世，你能告诉我你怀疑二师兄的原因吗？”
大师兄搭在我肩上的手有那么一刻的僵硬，沉默了半晌才说：“朔光曾偷偷修炼过魔界心法，被师父发现后以折损他五十年道行为代价连根拔除。但朔光近年道行大涨，师父与我都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大师兄安抚地笑了笑，“当然也可能是朔光的天份和勤勉。”
“大师兄是担心二师兄重修魔道，而忘尘会成为他的垫脚石。”我做了一个我认为最坏的猜测。
“不止担心这个，我还担心忘尘会误入魔道。”
我猛地抬头正好对上大师兄沉静的目光，动了动唇最终只是将头转向一边，“那大师兄让我做的是什么事？”
“此次朔光和忘尘同行，我希望你能隐在其身后......”
“监视。”我接下大师兄的话，“可我的修为远不及二师兄......”
“这串玉名为隐香，能隐藏气息。只要你更改容貌小心行事，再加上隐香便能不被发觉。选你去也是师父的意思，再者......”大师兄眸色微不可查地略有暗淡，嘴角一抹无奈笑意一闪而过，“再者，即使发生最坏的情况，我相信朔光也不会伤你半分。”
我看着大师兄将那串玉套在我的手腕上，愣愣地出神，不觉间被大师兄轻轻揽过去。
“抱歉。”
“没关系。”我将头轻轻抵在大师兄的右肩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