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侯府的时候,夕阳即将散尽,可我和燕儿还饿着肚子,“燕儿,快让丫头们去厨房瞧瞧,有什么吃的就拿什么过来。”饥饿,最容易让我产生恐慌,没法子,行乞的时候,都饿怕了。
“好的,小姐。我先给您点上烛吧。”我与燕儿已步入了房内,此时的屋内昏暗一片,奇怪丫头们都哪去了,天黑了也不知道点烛。
“不用了,我自个来,你快些去。”
刚从屋外进入,我还不能适应昏暗,眼前一片昏黑,于是摸索着走到桌子边,伸出手在桌子上寻着火折子。疑,什么东西软软滑滑的,还有些热度,细细一摸,“呀!!”原来是只手!我惊恐的急往后退,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
“燕。。。。”我还没喊出声,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
“怎么还饿着肚子。”是萧煜,声音很玩味。
我这才轻拍起自己的口,刚才被吓得差点憋过气去,得赶紧顺顺气。
“本世子吓着你了吗!”他大概觉得我太好欺负了。
我愤怒的站起身,一拍桌子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换你来试试看!!”
“大胆!!”他第二次对我说了‘大胆’,这一回我才不会对他。
“大胆怎么了!我袁韵忻又不是被吓大的!”我故意把‘袁韵忻’三个字说的很重,我要提醒他,我是袁丞相的千金,他不能对我怎么样。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声音恢复了玩味。
“我。。。。。。”我哪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你有事没有,有事快说事,没事赶紧走人。”
“走人?!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留在你这吗。”耳后突然一阵温热,天,他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还跟我贴的这般近。好吧,即如此,那就再一次再尝试着亲近他,或许我真能替陆川实现心愿。
于是我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环上他的颈脖,黑暗中我瞧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双目,黑亮的一动不动,盯着我瞧,“没错,我想你留下,留下好吗?”我的语气轻柔暧昧,说话间已将头轻轻的贴在他的前。怎么他的身子这般僵硬,双手也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只一转瞬,他又一次将我狠狠推开。
“你!。。。。”这个奇怪的男人,我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什么,“你就不能简单一些吗?!”像我之前嫁的男人们一样,就单纯的迷恋我,迷恋我的身,轻而易举的被我
控。
“你简单吗?”没有了玩味,没有了暧昧,呈现了我最初见他时的冰冷。此时他已坐到桌旁,已将灯点燃。
突然的明亮,更是让我无言以对,只能强作镇定道:“你觉得怎样就怎样!”我有些心虚的不敢瞧他,坐到他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一饮而尽,怎么是涩涩的茶水味道!我有些怒的将杯子放下,没好气地对他嚷道:“你把我的蜜糖水呢?!”
他没有理睬我,眼前的优雅侧面,正端着杯,轻细的抿了口茶,双眸微闭似是回味无穷,“一两千金的雪顶含翠,叫你糟蹋了!”
“你就是喝出了花,不还是跟我一样要尿出来,不还是要糟蹋了。有能耐你就憋着,这辈子别去茅房。”
他那绝美的侧脸有一瞬的僵硬,随即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那即如此,你该不吃不喝才合适。”他没有瞧我,放下杯,便起身欲走。
我心中一惊,不会又让我连着六天不吃不喝吧!笨女人,干嘛跟他逞嘴上能耐!我在自己的额头上狠拍了一掌,随即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袂,“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嘴笨,你别跟我计较了。”
我讨好的抬眸看着他,他仅是微微一个侧目,盯住我拉着他的那边衣袂,厌弃与鄙夷已流露无疑。我本能的将手松开,双目无神的垂下,在他面前我竟是这般低贱。
“我再说一次,你只能唤我为世子,望你下回不要忘记!”语气是刺骨的冰寒,融着严厉的警告。如此的寒刺的我再说不出话来,他不是我能看明的男人,更加不会是我能掌控的男人,这一点我再不会怀疑。
“袁丞相认了个儿子,今日在‘迎天下客’摆宴庆贺,你既已出门,想来是早已知晓。”头顶飘来他肃冷的声音,我很想说,袁丞相认个儿子跟我有关系吗,可转念一想,那不就是我的哥哥或弟弟,按常理我和萧煜应该受邀出席,可我们没有被邀,我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他这是在试探我,更是在怀疑我,怀疑我是袁府的细吗,我有些无耐的好笑。
“世子没听说过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已出嫁,那袁府与我也就无瓜葛,还望世子能明白。”
“你明白最好!”他的语气有些讥讽,似是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罢了,随他怎么想吧。
第二日我的膳食都照旧的送来了,我原还担心了一个晚上,都计划了六天全从外面买食吃,幸好萧煜不是个小气的男人。
可我那五千两银子上哪弄去呢,想起来就发杵,能与陆川联系的方法我全都用过了,可还是没有接话的人出现,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细想想,来西罗城后,安排迎亲队伍,定制嫁衣,与袁府的喜婆打听消息,等等这些都是我在张罗的,他一直都是在背后控,要是出事,也该是我,他该是安全的,如此想来我才放下心。
“燕儿,给我拿些蜜糖水来喝。”管它五千两不五千两呢,不是还有十日吗,不对,就剩九日了,总之,到时候再说吧。
燕儿很快便将蜜糖水放入我手中,我学着萧煜品茶的样子,细细的品味我的糖水,燕儿噗哧就笑出了声,“小姐,没见过喝糖水也这般品的。”
“我就不能也学着人家尊贵一回啊,讨厌!”我不再理她,继续我的装模作样,唉,这就是皇贵们的日子吗,怎这般无趣。
又如此无趣了三日,我突然想起了青兹这几日都没有过来,前些日子她总来烦我,想想也还是不错的,至少让我打发了无趣。
“燕儿,那位小夫人,这几日都没过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不会是我随便捧捧她,她就真不把我放眼里了吧。
“听丫头们说,快到大端阳节了,府里都在准备着,想来小夫人也该在忙着。”那我不更该张罗张罗,怎么就没我什么事呢。
“走,上她那去瞧瞧。”我拉着燕儿就往她那去,总得寻些乐子啊。
该死的侍卫,我还是进不了她的院子,萧煜还真是宠爱的紧,“燕儿,会翻墙吗?”我边问边打量着青兹的院外围墙。
“什么?”燕儿完全没明白我在说什么。
院门东边,贴着一排海棠树的围墙要隐蔽些,且没有侍卫,我拉着燕儿,示意她别说话,终于绕开了侍卫来到东边墙下。
“能上去吗?”我指着围墙小声的问燕儿。
“什么!”燕儿的声音惊讶的都有些发抖,显然她不会翻墙,并且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我笑着摇摇头,贴着墙弯子,扭头对她道:“连墙都没翻过,你也白来这人世走一遭了,今日我帮你弥补,也还来得急。快踩着我的肩膀,我举你上去。”
燕儿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更是紧张,脚底下磨磨蹭蹭的就是没动。
“你要不乐意,我就自个进去啦,这辈子你也别想再有这种机会了。”我说着就起身准备爬墙。
“小姐!我上!”就知道她本喜闹。
燕儿的身子并不重,只是动作太过缓慢,我每站起身一些,她就紧张的直抖,还非要我停下歇会,我身上穿的是薄衫,所以这会我的肩头有些吃痛,她却又要我停下歇会,我这哪是歇会啊,简直受罪。
“死丫头,有完没完了,我的肩头可不是铁做的!”我这会哪还是她的小姐啊,“扶稳了哦!”我也顾不得她怕是不怕,一下就站直了身子,将她的上半身举到墙头。她突然没了声音,只是身子颤抖的历害,不会是吓着了吧。
“燕儿,别怕,你都成功一大半了,该高兴啊!快将身子坐到墙头上去。”
她也不说话,只是片刻后,颤抖的将腿缓慢的爬上墙头,我的肩头顿时一阵轻松。
“你坐稳后先将身子趴在墙头上,然后慢慢的将腿先放下去,随后放身子下去,手可得趴稳了哦。整个身子都放下去后,你就可以闭着眼松手了。”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在坐到墙头后,她又不再动了,我看见她的手脚都在抖,头想转过来看我,却又始终盯着院内。燕儿不会真这么胆小吧,若要是,她可以不答应我翻墙啊,可既然答应了,应该是她可以做到的事才对。管不了了,我还是先上去吧。于是我后退几步,刚准备向墙上冲,却见她缓缓的将身子放了下去。
“好样的,燕儿!”
待听到她安然落地后,我几个大步就翻上了墙头,“燕儿,你怎么不吭声啊,我没骗。。。。。”我震惊的一动不动,仿似身旁的海棠也停止了下落,我瞧见燕儿身前立着的一群人,惊讶的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明白燕儿为何会抖的那样历害,此时的我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进退两难之际,下面的那个人一声怒吼“还不快下来!”害得我脚下一个不稳,身子就横横的跌落了下去。
“小姐!!”燕儿心疼的跃至我面前。
还好身下是一片草坪,且落了厚厚的海棠花,泥土也还算。我坐在花上,怔怔的看着眼前人。萧煜正负手而立很玩味的盯着我瞧,眼里冰寒一片,他的右身后紧挨着青兹,随后是春翘,再是她院里的丫鬟,几名侍卫填满了萧煜左身后空出的位置。
青兹笑的很开心,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春翘倒是一脸平静,算来我打过她两次耳光,一次我亲手而为,一次是燕儿代劳,她本该幸灾乐祸才对,该不会是叫我打怕了吧,我暗自好笑。
“我永安候府的家法,在你的眼里想来很是有趣,今日若不叫你见识一番,倒显得本世子不够恤了!”他随后优雅的一挥手,轻柔的像是要将春风挽留,一名侍卫便悄声离去。
我拒绝了燕儿的搀扶,自己拍拍起身,如此不雅的举动惹得燕儿和青兹倒吸了口气,萧煜面色依旧冷肃,眼里的意味我瞧不明。
“要罚也得有个理,为个事才对吧!”我不慌不乱,也不再像上两回那样示弱求饶,悠然的走至他面前,双眸缓缓抬向他,却是不卑不亢。
“非请自入!翻墙跃院!说你违反我朝律法都不为过!”青兹像是怕我抵赖一般,急急的就将我的罪名报出,敢在萧煜面前话,怕也只有青兹了。
“那即如此,该你受罚在先才是!”我说着将头转向青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在萧煜面前显得优雅亦高傲,我不再是那么低贱。
没想发间的金簪,伴随着残落的海棠突然落地,想是刚才跌落时已松散,可优雅却是荡然无存了。青兹这回笑的更是开心了,无论喜怒或厌烦,她的情绪都从来没在我面前掩饰过,也算是个率真的姑娘,都是叫这个萧煜给宠坏了,想及此,我又将目光投向了萧煜,他的眸里依旧冰寒,却好似有笑意要冲出冰冻,但终是平平冷冷的一片。
“回世子,板子已拿来。”该死的侍卫动作倒挺快,横空就落在了我跟萧煜之间。
“杖罚。。。。。。”
“等等!!”我有些着急了,这个奇怪的男人是绝对能做出这种事的,可语气里没有半点乞求的意味。“我并不知晓非请自入在侯府里是犯了规矩,所谓不知者无罪!先前小夫人总爱往我院里去,还带了一帮子下人,很是干扰了我的生活,可也没哪回是我请她来的啊。”
我挑衅的看着萧煜,尽管我拖出了他的宝贝,可我也决不是想找个人陪我受罚,我不过是想免除灾祸罢了,于是我又道:“想是小夫人也并不知晓府里的这项规矩罢了,再说都是自家姐妹,平日里串串闹闹没什么不妥的。我也只不过是寻思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没想侍卫不成全我,所以才走此下下路。”
青兹的反应叫我很满意,她看我的眼里居然还有一丝感激,好个单纯率真的姑娘,难怪萧煜会宠爱她,我也有些喜欢她了,可是萧煜怎么都不瞧她的啊。
“好个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突然大声的笑起,却又根本不似在笑,只是将脸上的寒霜震落了些。“青兹,这是你的院子,你说如何便如何。”
他将我交给了青兹发落,这可有的瞧了,她向来不喜我,我只得沮丧的等着青兹说话。
“姐姐适才说,若没有翻过围墙,就白来这人世走一遭。我却还没有翻过墙围呢,就有劳姐姐也将我举到墙头上吧,也好叫我别白来这人世一遭。”原来一开始他们就在此等着我出洋相。
我惊讶的盯着萧煜,他的一妻一妾居然都要在同一天翻上墙头,还都是当着他的面,可怜的人,看他拿他的宝贝怎么办,于是我开始仿着他最初的玩味,盯着他一动不动,希望可以发觉他的些许窘迫。可是,我失望了,他非但不窘迫,还仿似有些乐意青兹的要求。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按照青兹说的做!”
如果我的眼神可以杀人,那萧煜这会已经死了。燕儿想替我受罚,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幸好萧煜和青兹没有想起来处罚她,罚我一个就好了,再说这也没什么。
我愤恨的走回到墙根下,背对着墙弯子。
“还不快给我过来!!”我对着此时正在痴痴的看着萧煜的青兹吼道。她闻声便欢快的跃至我面前,
“有劳姐姐了!”
“我不是你姐姐!”
青兹这丫头,看上去挺窄巴的,居然比燕儿要笨重的多,我的削肩啊。终于艰难的将青兹举至墙头,可她因为害怕,脚底颤抖的在我肩头蹂来蹂去,我的肩头吃痛的紧,她又突然抬起一只脚,我的左肩头再也承受不住疼痛,一声痛呼,我本能的弯下了身子。
“青兹!!”
那个始终沉稳如石的男人,却突然身轻如雁的飞过来,赶在青兹落地之前抱住了她。我因碍着了他对青兹的救护,被他像踢开脚前的碎石般踢了开去,左脸一阵炙热,随后疼痛袭来,我的脸竟被那砖墙磨破。
“通知帐房,少夫人及丫鬟燕儿,各罚半年月钱!”他竟瞧都没瞧我一眼,抱着青兹就匆匆离去,身后丢下的一句冷话,让我突觉冬寒袭来。
眼泪不觉就落了下来,不是为着萧煜的绝情与冷漠,而是,我真的就这般低贱吗!
“萧煜!!。。。。。”愤恨的话语涌了一肚子,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小姐,地上湿气重,燕儿扶您起来吧。”燕儿的声音已唏嘘,扶着我的双手轻柔的仿似我周身是伤。
燕儿急步来到我身边,扶着我的双手,轻柔的仿似我周身是伤。
我勉强的朝她挤出个笑脸,“袁韵忻该谢谢我!”
燕儿的面上有些难掩的沮丧,是为了那半年的月钱吗,可燕儿留在此,可不是为了月钱,更不会为了半年的月钱就沮丧。还是因为萧煜对我的冷决,这仿似更是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