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云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过后，我有些不舍地抬起头。
只见素素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灯光的映射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忽明忽暗的影子。
我朝她略带挑衅地挑眉：‘嗯？’
素素，你有意见么？
我亲眼目睹了素素的脸一点点地涨红，白皙的脸上起了两坨红 晕，然后她开始结结巴巴地指控我：‘你……你使坏！’
我立刻纠正：‘是嘉奖。’
素素反驳：‘明明是使坏！’
我耐着性子继续纠正：‘的确是嘉奖。’
素素不服气地继续反驳：‘这明明就是使……’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我不耐烦了，再次果断地将她拉进了怀里，然后俯下 身去。
这次我无比霸道地将她的小嘴从里到外尝了个遍。她的味道如此清甜，让我迷醉。
只是素素的身子一直都极其僵硬地杵着。我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极尽全力地想安抚她，谁知却越演越糟，到最后她竟然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竟然是如此的青涩。
我只好放开她，然后振振有词说：‘看见没有，这才是使坏！’
素素不说话，白皙的脸此时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她咬着唇抬着眼看我，眼神无辜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我是不是吓着她了？
我心中微微有了一丝歉意。当然依我的性子，是断然不会甜言蜜语哄小姑娘的。所以我便什么也没有说。
我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5点。我早上8点有会。本来我可以在办公室里小睡一会儿，但是又不放心让素素一个人回家。
我对素素说：‘累了吧？我送你回家。’
唐素
江部长‘嘉奖’完毕后，便开车将我送回了宿舍楼下。
其实一路上，我都在垂死和病毒抵抗，但是终于一败涂地。
我滴个神啊。谁能告诉我，江部长这么做究竟是为毛啊？我真的抓狂了，偷偷看了他好几眼，他一脸淡然地开着车，就放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我真的是不敢问他。
莫非江部长真的被我的‘美色’所迷了？但是我明明没有什么美色啊！
莫非江部长是被我的‘入侵技术’折服了？那他也不用这样牺牲自己来‘嘉奖’我吧？
莫非江部长他……有点……喜欢我？……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忍不住都要热泪盈眶了！江部长您真不愧是神一样的眼光啊！
就在这时，我听见江部长用戏谑地语气说：‘素素，你在想什么呢？整个脸都快皱起来了。’
我转过头看着他，又看看窗外，结结巴巴地说：‘呃，到……到了？’
江部长替我绅士地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回办公室了。回去还要准备开会。’
什么？还要开会？通宵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还要照常上班？我震惊了。原来加班最多的不是什么华为富士康的员工，而是伟大的江部长。
我有些担忧地对江部长说：‘那你开车可要小心些啊。呃，你该不会疲劳驾驶吧？’
江部长捏了捏我的脸，微笑说：‘别瞎担心。我回到办公室发短信给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如此宠溺的眼神，忍不住想问清楚究竟什么神马状况。莫非江部长这样神一般的人物真的会喜欢上我这个呆头呆脑的女博士吗？天哪，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嗯？还不下车？’江部长挑眉看着我，‘还想要嘉奖？’说完他就作势要捏住我的下巴。
‘啊！’我立刻跳下车，然后脸上开始不由自主地发烫。
‘素素。晚安。’江部长对我挥挥手，然后上车。
汽车掉了个头，绝尘而去。
回到宿舍，我也极为疲倦了。我什么都没有想倒头就睡。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12点了。却没有刺眼的阳光，今天是绵绵细雨的天气。
我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查看手机。果然有一条短信，只有非常简洁的四个字两个标点：‘已到。照云。’
但是，就是这四个字，让我忍不住脸红心跳了老半天。
我小心翼翼地把电话号码存入了手机，郑重其事地将联络人编辑成‘江部长’。
想了想，我微微脸红，又按了编辑键，修改为‘照云’。
咳咳，别说我自作多情啊，这可是你自己短信打字的，照云。
这时，‘砰砰砰’敲门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唐素师太，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是陈爽。
‘要！等等。’我立刻翻身坐了起来。我不是饿了。其实是我有问题想请教陈爽。
陈爽是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在读博士，24岁。她算是比较另类的博士，脸蛋美，身材好，会打扮，还有男朋友。唉，和这样的人当朋友我情何以堪……
陈爽经常跟我说的一句话说：‘师太，你也就是学历高了，其他任何方面都小白。比如谈恋爱，我的资历当你师祖都绰绰有余。’
好吧。今天我是真的需要师祖出马为我答疑解难了。
我和陈爽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朦朦的细雨下个不停，把整个校园都滋润了，一切的事物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勃。就连万年铁树不开会的师太竟然也迎来了最初的悸动。
我微微有些脸红，吞吞吐吐地问：‘陈爽，我请教一个问题。假如，有个男的吻了一个女的，但是吻完之后没有说明两人的关系。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默认，这个女的是他的女朋友吧？’
陈爽扑哧一笑：‘师太你太单纯了！现在这个年代，一个男的吻了一个女的，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顿了顿，她突然惊讶地看着我：‘师太，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臭男生对你耍流氓了？’
我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就说假如……假如……’
陈爽这才放心：‘如果那个男的喜欢女的，就应该先表白，女方同意后，然后牵手，然后拥抱，然后接吻，然后……咳咳，你一时半会也用不到那么多知识了。总之，什么都不说清楚就直接用强，多半都没什么好事儿。’
我心里一下子害怕起来：‘没什么好事儿……是什么意思啊？’
陈爽一副鄙视的表情看着我说：‘就是把女人当玩物呗！现在凡是有点权有点钱的男人，都把女人当玩物。包养二奶的，豢养情妇的，比比皆是啊！特别是现在的校园，真是一点儿不干净，好多男人专喜欢包养学生。’
我靠！我不会这么惨吧？我的小心肝儿快要受不了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说：‘那……这个，有没有办法确认男的究竟把女的当作什么的？’
陈爽笑了笑说：‘你看我家小波对我，那真是百依百顺，随叫随到，这就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如果是情妇、二奶，那就是男的把女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是占便宜，那占完以后就立刻踢一边，提上裤子不认人。’
我沉默不语。
陈爽又开始苦口婆心地对我进行教育：‘师太，你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女博士还有10%的男人敢追，但是你是女天才，比女博士还要困难100倍。这个世界上找不到敢追你的男人了。你赶紧趁现在年轻抓紧时间倒追吧，要不只能注定孤独一生做师太了。’
我勉强地笑了笑：‘多谢你中肯的建议啊……’
纷纷的细雨在我的眼里突然变得如此幽幽哀愁。不是因为我是女天才注定孤寂一生，而是因为我一点儿也读不懂江部长的心思。他究竟把我当作什么？
从食堂食不知味地吃完了午饭，我回到宿舍后，便纠结地掏出了手机。
我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1点过一点，是午休时间。这个时间，江部长应该有空吧？我是不是应该问问清楚？
然后我咬了咬牙，从通讯录上找到‘照云’，然后打了过去。
我的心里无比的紧张。他会为我百依百顺吗？他会为我随叫随到吗？他会……真心待我吗？
振铃响了三声后，电话接通了。
‘喂。’我略带紧张地说，‘江部长……我……我有点急事……’
江部长压低声音：‘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忙。’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却故作轻松地说：‘嗯。我明白。再见！’
我真的明白。
按照陈爽的说法，看来我的地位最多就是个情妇了。
一瞬间，我脑子里的病毒被我统统杀死了。
江照云
等我空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5点下班的时候了。我已经36个小时没有合眼。
我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后，然后就给素素打电话。中午我开紧急会议的时候她有打给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可是我一连拨了三遍，都是无人接听。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到底干嘛去了？
我不耐烦了，便开车直接去了素素住的地方。她那份简历上的地址详细到了门牌号而我只看了第一遍就牢牢记住了。
这是中科院自己的宿舍楼。从外面看刷得红红白白的还挺新，不过走进去我才发现这已经是很老旧的房子，弄不好是上世纪70年代的古董。我上了三楼后找到了门牌号306的房间。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很难想象素素那样的独生女能够忍受住在这种地方。
我敲了一会儿的门，没有人开门。然后我站在门口继续拨打素素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于是我又继续敲门，依然是无人开门。
我正是一肚子无奈加微微有些火气的时候，突然素素隔壁房间的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女生伸出头来看了我一眼，说：‘唐素不在。’然后过了三秒钟，她突然不可置信地冲我叫了起来：‘你……你是江部长？’
‘嗯。’我点点头，然后问她，‘请问你知道唐素去哪里了吗？’
那个女生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好半天才说：‘唐素……她爸生病，她下午的飞机回成都去了……’
‘谢谢。’我说。
我急急忙忙地下楼，看见车上显示的时间是6点。我一边开车一边给我的警卫员王飞打电话：‘给我订一张北京到成都今晚7点以后的航机票，尽可能早。’
然后我又给卫生厅的陈副厅长打电话，请他帮忙联系四川省卫生厅的人打招呼。
没过一会，王飞给我回话，他已经给我预定了7点半的国航航班。
我在飞机上小睡了2个小时候，10点降落在成都双流机场。
我下飞机后一边快速出机场，一边将手机开机拨打素素的电话。
我边拨边想：素素，你要是再不接听电话我可就要采用非常手段了。等我用手机定位之类的方法找到你，你看我怎么严惩不贷。
这次振铃了几声，电话就接通了。
‘素素。’我沉声叫她。
但是素素却是声音听起来很疲倦很沙哑地说：‘江部长，我很忙。’
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
我也不拐弯了，单刀直入地问：‘你爸爸是什么病住院？需要我帮忙找好的医生吗？’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半晌后，响起了微微地哽咽声。
素素竟然哭了？我顿时觉得心有些刺痛。我柔声问：‘素素，别哭。到底怎么了？’
素素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我爸爸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
我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在医院吗？’
素素回答：‘没有。医院里没有床位。我们都回家了。’
我问：‘你家在哪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师傅对我说：‘老板儿，去哪个垱？’
我头立刻大了。
我最怕的就是四川人。即使去广东福建上海，我也不怕听不懂因为全国人民都会说普通话。但是只有四川人的普通话说了也和没说一样。
‘嗯？’素素挺惊讶地在电话里嗯了一声。
我叹了口气说：‘快报地址。算了，你直接报给司机师傅吧。’
我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司机师傅，只听见他语速极快地说了些什么‘猛追湾’‘跳蹬河’之类的怪异词语。四川人连取地名都这么喜剧。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到了素素家住的地方。这还是一片老旧的筒子楼，朱红色的外观因为年代久了已经显得有些斑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素素住中科院的宿舍住得那么甘之如饴，原来她一直就都住在这样的地方。
素素已经在小区的大门口等我。她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依旧梳着马尾辫，在黑夜里她的皮肤映衬月光发出淡淡的光彩。她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下车，然后对我低声地说：‘江部长……你怎么来了？’
我说：‘素素。我大老远的过来，你总不会连杯茶也不给我喝吧？’
之前我一直很好奇，素素究竟是出自于怎样的家庭。她有很高的数学天赋脑子却傻得可爱，她有坚韧的毅力偶尔又带着一丝慵懒，她有活泼的性格有时有些羞涩，她有清纯的美貌虽然她完全没有打扮。
而我看到的，这是一个大约七十平米左右的两室一厅。房间里的家具非常的陈旧。客厅里只有一个旧式沙发，一张方桌，电视机柜上放着一台30吋左右的老式电视。
素素的父亲已经回房里休息了所以我并没有见到。她的母亲是一位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脸上的皱纹不算多，但是头发已经花白。
我知道素素的父母都是军工企业的工程师，他们是最早批的知识分子，毕业后就来到西部为国家的军工事业奋斗。但是随着90年代改革开发，原有的这些‘铁饭碗’国企的效益并不是各个都好。大批的国企工人纷纷下岗，虽然素素的父母没有下岗，但是明显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是太好。看到眼前的这一切，我微微有些心酸。
‘阿姨您好。’我礼貌地跟素素的母亲问好。
‘江部长您好，快请坐。’素素的母亲说，‘我真是特别地感动，领导对素素真是太关怀和照顾了，家里没有提前收拾真是……不好意思。’
我表面上微笑，心里却是把素素狠狠地骂了一通：这小丫头，居然对自己的父母说我这是‘领导关怀’？
我和素素的母亲坐了下来，我开始详细地询问素素的父亲的病情和目前的医治情况。而素素一直就是低着头站在她目前的身边，一言不发。
原来素素的父亲一直患有冠心病，心肌缺血，平时就不时有心绞痛的症状出现。今天中午突发心肌梗死，去医院检查后医生建议尽快做心脏搭桥手术。
心脏搭桥手术有两种，动脉搭桥技术要求高，手术更难，但远期效果较大隐静脉好。素素的父亲刚好是55岁，处于动脉和静脉均可选择的年龄段，但是素素的母亲考虑到风险因素，还是更加偏向于静脉搭桥的方案。
素素的母亲最后说：‘家里在医院没什么认识的人，动脉搭桥我就怕找不到好的医生，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另外现在医院的病房太紧了，老唐的手术什么时候能安排这还没定呢，他现在这身体，我可真是怕得要命。’
我把情况了解清楚以后，对素素的母亲说：‘阿姨，您先别担心。我这就打个电话问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