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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找茬
民国的宠妻生涯
唐妮婕
3923

“啊!哥哥!!”乔沁安从噩梦中惊醒,她惊叫着,猛地睁开眼睛,打量四周,映入眼帘是熟悉的灰白帐子。

她喘着粗气,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望着这十多平方的房间,除了身下睡的这张床,便是靠窗的书桌,上面随意摆放着几本书。

另外就是墙角用木板堆高的两只大木头箱子,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家当。

乔沁安苦涩的闭上眼睛,想起相距自己百年时光,疼爱她的父母哥哥,眼眶不由红了一圈,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泪水逼回去。

奈何,眼泪犹如落地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从高架桥窜入江水中能够活下去实属不易,她平摊手掌,望着这双过分小巧的手,现在只希望能够在乱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起身,下床,拿起床边半旧粉色旗袍,套上白色的小长裤,脚踩平底黑色手工布鞋。

走到窗前,望着菜地里的一片绿,心里总算有几分成就感。

呆呆伫立了会儿,随手绑了个辫子,穿过堂屋,走到外面厨房的井边,平时洗脸刷牙的地方。

井边已经打好一桶水,乔沁安把水倒在木盆里,用帕子抹了抹脸,用她特质的小牙刷,沾点盐,仔仔细细刷着牙。

说是小牙刷,其实就是一根木条上面缠着几圈布条罢了。

洗漱好之后,乔沁安见灶头上还冒着热气,抬脚过去,本以为还是清汤寡水不见米粒的清粥,掀开锅盖瞬间香气四溢,大清早竟然炖了一只老母鸡。

有什么喜事?

“夫人,”身后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乔沁安手中的锅盖差点扔在地上。

她转身,杏眸气呼呼瞪着身后的大块头,“乔多福,说过多少次了,别突然站在别人身后,人吓人很可怕的。”

乔多福见乔沁安板着脸一脸不悦,心中一慌,匆忙伸手抓住女孩白皙柔荑,解释着:“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阿生让我过来喊你去东升学堂。”

“东升学堂”是董老秀才自从前段日子被“仙人”指点之后,私人出资修葺的学堂。

他甚至主动提出让乔沁安把她那里的贫穷学生们全部送到那里上课,平日里除了学杂费其他费用分文不多收取。

乔沁安倒也不客气,没隔几天便带着学生浩浩荡荡全部搬了过去,一个多月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乔沁安到达学堂院外时,便听见由学堂内传出的争吵声。

她抬脚上前,只见一位身着暗紫色旗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叉着腰,一脸怒气站在学堂内,指着董老秀才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姓董的,你现在宁可把钱花在这些穷酸鬼身上,也不愿意去看一眼老娘是不是?”

董老秀才涨红脸直指着风情女人,哆哆嗦嗦、眼神躲闪,呵斥道:“你......不知所谓。”他这副姿态简直是不打自招。

周围又有不少看热闹的好事村民,乔沁安心中一个咯噔,她意识到如果此事解决的不好,学堂也得关门大吉了。

董老秀才为人虽贪财且迂腐,但也没什么原则性大错误,这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旗袍开那么高的叉,面部涂了层厚厚的香粉,桃花满面,浑身上下透着风尘气息。

若是老相好,绝对不敢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

思绪到此,乔沁安灵机一动,朝乔多福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乔多福面带纠结之色,吞吞吐吐道:“夫人,这......这么做不好吧!万一他不愿……”

“还不快去!”乔沁安厉声呵斥,她说话还带着软软的少女声,即便板着脸强装凶狠模样,也毫无威慑多少力道。

她心里早已盘算早日离开村子,去镇上谋划生计,她盘算写稿子赚些润笔费。

其实也是逼不得已啊!

眼下杜月生且要去沪市投靠老乡,她和乔多福皆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者。

农民总需下田耕种施肥,他们都是一窍不通的,另她藏有私心,她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村子里清贫的苦日子。

或许她的这些想法被人知道会唾弃,但她就这么个大俗人,两大活人总不能靠着租赁地主家的一亩三分地生活吧!

能够来到这个时代本是一番神奇际遇,若将就度日……将就,她叹了口气,这将就,是不是也得些资本抓在手里呢?

一穷二白,若没点收入,三餐温饱都成问题。

敛了愁绪,她转脚到学堂院内,从角落拿起一把笤帚往中年女子跟前走去,“这位婶子可是镇上宜春院的十娘?”

中年女子眼底闪过几分慌乱,旋即又叉腰怒骂:“臭丫头,你放什么屁,竟敢把老娘比作勾栏院里的娼妓,看老娘今天不撕烂你的臭嘴。”

“婶子,我只提了宜春院,你就判定它是勾栏院,未免太......”乔沁安说到此,顿了顿:“寻常妇人旗袍叉口怎可到腰际,恐怕只有‘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才会如此吧!”

她说话语速极快,根本不待中年女子辩驳,话音刚落,手中的笤帚狠狠打像中年女子。

“学堂如此圣神之地,岂容你在此胡闹,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今日你在此一番撒泼怒骂,且不谈你因何目在此胡闹,此举实属大逆,若此举在二十年前,早就禀告衙门将你打入大牢。”

中年女子脸色煞白,面色难看之极,原先脸上扑的好几层粉,好些脱落,发髻也散了开来,气的整个人颤抖,手指直指乔沁安,“你......你个贱人,竟然如此辱我。”

乔沁安面带微笑,中规中矩问道:“贱人骂谁?”

“贱人自然是骂你。”中年女子恨恨咒骂。

“哦~”乔沁安拖长语速,语气带着三分天真和快意:“原来贱人骂我啊!”

中年女子先前还未反应过来,直到众村民哄笑,她愤怒到极点脸扭曲的不成形,咬牙切齿尖叫一声,挥手往乔沁安身上扑去。

纵然有笤帚护身,也敌不过中年女子一泰山压顶,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起。

“住手。”耳边响起男子怒不可遏地吼叫,声音有些熟悉,乔沁安脑袋一片空白,竟一时记不起是谁的声音。

紧接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乔多福领着村口算命老先生气喘吁吁跑进学堂,

“都站着这里做什么,赶紧把她俩分开,此女子乃不祥之人,三岁克父,五岁其母带她改嫁,六岁克母,其继父惧被她相克,将她送到寺庙寄养,同年寺庙走水,连人带庙所有人被烧毁,一干二净,除了她。大火后,她被牙祭拐卖,辗转数年,最终落入镇上有名风月之所‘宜春院’,老鸨为她取名,十娘。”

算命老神仙发话了,村民们哪里还有看热闹的闲心,村里岂能容瘟神。

众人纷纷上前,一人抬手一人抬脚一人托头,几人合力抬着中年女子,全不顾她挣扎,扔出了学堂。

“赶紧滚出大墩村,别把晦气传给俺们。”

“真是不要脸的老妪,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勾搭人呢。”

“哎呦,你瞧瞧她那旗袍叉子,真是到腰了啊,真也不害臊。”

“桂花婶儿,瞧你这话说的,她们哪里怕害臊。”

“别闲着唠嗑,赶紧把着命硬的天煞孤星弄走。”

“是啊,快快快,抬走!”

“抬走!!”

众村民吵吵闹闹抬着十娘往村口走去。

“夫人,人赶走了,你快起来。”

乔沁安娇生惯养的哪里禁得住泼妇的阵仗,纵然十娘被人及时架走,她还是闪了腰,痛的不敢动弹。

“她竟敢伤你!”乔多福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孔,瞬间扭曲犹如暴怒的狮子,暴怒之火燃起分外吓人,他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引燃,“我要杀了她。”怒不可遏地一声怒吼,吓得周围人纷纷噤声。

“多福,你别吵,快......快去给我找大夫。”

......

傍晚,杜月生从外面归来时,走入院内便听到屋里传出的呜咽声,寻着声,推门而入。

女子平趴在床榻上戚戚哀哀,面色不虞,高大的男子蹲在床沿没出息的呜咽着,可怜巴巴抹着眼泪:“沁沁,是我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

杜月生愣了愣,“怎地了?”

“今日在学堂沁沁被一个疯婆子给推到,闪了腰。”乔多福说着哭出来,“沁沁痛的都不动弹,怎么办?”

“请大夫了吗?”

“请......请了。”村里赤脚大夫给乔沁安伤处先做了热敷 ,取炒热的沙子放在布袋里,热敷扭伤处,每次半小时,吩咐早晚各敷一次。

另外还开了个偏方,生姜雄黄散。鲜姜用刀挖空,把雄黄粉放入姜内,焙干后制成的细粉,每日涂抹伤处一次。

“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是好些日子不能出门,只能在屋内躺着。

夜半三更,子时左右,宜春院一楼西北角杂屋内,房间一片暗灰色,傍晚时下了场雨,水汽蔓延整个房间,很潮很湿,很阴冷。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开了,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中年女人捏着鼻子走进来。

“哎呦喂,十娘,你当年也是轰动整个虞城的绝代佳人,何必为了个老鳏夫把自己搞成这样?”

“滚出去,用不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妪般沙哑的嗓子。

“你别不识好歹,要不是当年你拉过我一把,我又何必热脸贴你冷脸。”

“蔓娘,若你真心实意想帮我,为何不肯我赎身,”十娘虚弱抬起头,双眸亮的吓人。

“我的大小姐,咱们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别那么天真了。难道你还把自己后半生的希望,寄托给那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老鳏夫?”

蔓娘一脸嫌弃望着蜷缩在地上的十娘,恨铁不成钢,“今日你去大墩村学堂闹的一出大戏,明日在城门口那家说书茶楼肯定拿出来做文章,你当如何?”

“我.....那姓董老翁,同我缠绵好几个月......从未掏过分文.....我也是气急才做了这般脑子的事。”

“你还真当帮赖三诓了人家钱,他会出面替你赎身吗?”蔓娘冷笑一声,“赖三那人臭名远扬,纵然手里有几个破钱,也是做尽丧尽天良之事得来的。”

蔓娘好说歹说一堆话,十娘置若罔闻,蔓娘讽刺一笑,“你可知五年前你的孩子猫儿为何夭折?”

十娘身子一顿,僵硬抬起头:“因何?”

“呵,可不就是赖三把她丢进河里淹死,再捞上来,骗取你的钱财和信任。”

“胡说,你胡说,他怎会如此恶毒!!”十娘厉声吼道。

“信不信由你,好自为之,樱桃把药端进来。”话音刚落,门外疾步走进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手上捧一托盘摆了热腾腾的药碗。

“把药喝了,明日有贵人去北平,我托了人把你也带上。大墩村老秀才那家子事儿,你别跟瞎掺和。”

十娘双眸含泪,紧抿干涩嘴唇,哽咽着,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被蒙蔽在谎言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令人痛陈心扉的事实真相。十娘心中暗恼:若不是今日那坏她大计的死丫头,她何苦落到如此地步,也许她还活在赖三编织的甜蜜谎话里。

死丫头,可恨,其罪当诛。

赖三,可恶可恨,其罪当千刀万剐,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才能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