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书架
目录
目录
×
公众号
关注二维码,回复“九阅”领书券
关注二维码
回复“九阅”领书券
第十一章 游子
民国的宠妻生涯
唐妮婕
3390

搬来镇上半月有余,乔沁安心里一直记挂大墩村的董家父子,可是又怕路上不太平,一人也不敢轻易出远门。

平日里除了看管书店,便是去菜市场,再远的路她不敢一人独自行走。

有时,半夜惊梦,还会忆起那日浑身沾血的自己。

有时,牵肠挂肚,惦记董家父子的能够幸福大团聚。

有时,辗转反侧,幻想有朝一日,她也能够和哥哥父母团聚。

今日,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书店客人稀少,乔沁安难得的空闲,提早关了门。

后院屋里,家具已经置办妥当,其实也没有什么之前的家当,一张大床,一个衣橱,一张大的书桌,文房四宝铺在上面,几张纸墨迹还未干,显然方才有人在写东西。

乔多福从外面买了两碗馄饨回来,到院里便嚷嚷含着:“沁沁,快拿碗出来,拿碗出来。”

她搁下毛笔,仔仔细细望着桌上的字迹,清婉灵动的簪花小楷,幼时跟在外祖母身边,常常以临摹卫夫人的字作为游戏。

临摹的好便可得到奖励,奖励时有不等,有时是吃一顿洋餐(即肯德基、必胜客等食物,小时候吃上次要回味好久呢~),有时去动物园游乐场玩乐......临摹的不好,零食林花钱全部没收。

想到这,乔沁安泪流满面痴痴地笑了,多亏了外婆的严厉指点,不然她现在哪里能写出一手簪花小楷。

爸妈,哥哥,沁沁好想你们。

乔多福拎着馄饨,踏入屋内,房间里没有点灯,昏暗光线下,只看得到乔沁安执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他快步走到厨房拿了两个碗,又点了一盏煤油灯出来,乐呵呵地朝乔沁安道:“夫人,可以吃了。”

乔沁安恍若未闻继续写着,乔多福端着碗站在旁边看着,朝宣纸上瞅了两眼,完全看不懂。

他既委屈又失落。

委委屈屈喊了一声:“夫人......你能不能叫我识字。”我想时时刻刻与你一起。

乔沁安对上他那期待的黑眸,下意识点头:“好。”

当乔多福趴在上桌前,用毛笔写出几个字后,乔沁安怔怔的望着那用狗爬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字迹,她要收回以前对他的诸多评价。

如果他真的是什么显赫世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亲人来寻,怎么会写出这种狗爬的字。

乔多福写完一张纸,下意识想要得到乔沁安的肯定,“夫人,我写的怎么样?”一脸期待的眼神紧盯她。

“写得不错,平时要多加练习,多加练习。”乔沁安摸摸他的头,“等会再写吧,先吃馄饨,不然等会要糊了。”

乔多福噘嘴撒娇:“夫人,你以后都要教我习字,我会很认真的。”

“嗯,多福是真厉害。”乔沁安称赞着,她从来都不会打击他。

吃碗馄饨,早早洗漱好,她哄着乔多福早早进入梦乡。之后她又小心翼翼起床俯身到桌前, 前几日董家父子的故事令她,想起了一个故事,她决定写成短篇小说,寄给报社。

故事是现成的材料,《天涯赤子心》董家父子的故事加以润色。

故事围绕封建旧式家庭下的一对父子展开,讲诉对父亲抱有怨气的儿子,从南洋留学回来,家破人亡,他历尽千辛万苦,受尽磨难终于找到了疯癫的老父亲。

董家父亲是一位遗黎故老,思想极为封建,乱世后他完全不顾家里所有人的建议,把唯一的宝贝儿子送去南洋。

五年后,儿子带着对父亲的怨恨回国,却得知他出国后,家人遭人陷害全家入狱,早已经不知所踪。

儿子后辗转打听,得知父亲未死,费劲千辛万苦,方才救回了老父亲,而父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成了疯疯癫癫的老头,任何人都不认识。

故事结尾,儿子推着痴傻老父亲回家,站在萧条的董府门前,

儿子问:认识我吗?

父亲答:你长得像我儿子。

儿子闻言,泪流满面,搀扶着老父亲开了董宅大门。

历时半月的文章写完了,乔沁安坐在书桌前默默流泪。

蓦地,她突然想起诗经里的一首诗,很适合这个故事,她提笔写下。

诗经·小雅——《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瓶之罄矣,维罍之耻。

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

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南山烈烈,飘风发发。

民莫不榖,我独何害。

南山律律,飘风弗弗。

民莫不谷,我独不卒。

……

“这是你的书?序章的诗也是你写的?”张掌柜激动抬头,望着对面正在看书的女子,“小乔,没想到你的文笔如此……”精致出彩。

乔沁安顿时失笑:“张先生,这稿子是我写的没错,但这首诗出自诗经,您应该也看过的。”

“诗经?”张掌柜蹙眉思索片刻,“也许,是我孤陋寡闻,真是让你见笑,不知这诗经你再哪里看到过,可否让我一观。”

“……我,”大学里在图书馆看过,乔沁安摇了摇头,“以前的家有书房。”

可能是谎言说多了,她现在胡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带眨。

张掌柜不疑,穷人家男孩大多都是目不识丁何况女孩,只有大户人家才特地请先生回来教书,乔沁安谈吐见地都不俗,他以为她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

所以,话到此处,他也不便多言。

与此同时,《小说报》的编辑部里。主编一大早急忙忙到报社找姚书桓,结果今日轮到他休息。

无奈,主编风风火火赶到他家去,姚书桓是主编兰明瑞二姐唯一的儿子,家境富饶,从小在金山银山堆了长大的姚书桓竟然没有养歪,也实属万幸。

兰明瑞找到姚书桓时,他估计才刚起床,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悠哉浇花水。

“舅舅,这一大早你怎么来了?”

“我问你,《素梅传》是你收的稿子?”

“是啊,怎么了?这文章有什么问题?”姚书桓不明所以,这文章虽然香艳了点,但文笔绝对让过硬,在如今白话文日渐代替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够把古文写的如此通熟易懂,且意犹未尽,绝对是能够大卖的佳作。

“稿子没问题,你给力人家多少稿费?”主编忙问,遇上好的作家一定要竭力挽留住。

“照常理,新人都是千字五角,”姚书桓不紧不慢说着,随即又补充道:“不过,我最后按照千字八角算给他的,高了?”

姚书桓有些忐忑,毕竟“空谷幽兰”是他第一个真心实意佩服的作家,私心想要挽留住他,所以稿酬出的高些。

“哎,你这蠢孩子,人家能写出这种文章,你怎么就只给了这点稿酬。”主编重重叹了口气,又道:“你,好歹在报社也呆了半年,像《素梅传》这样的稿子你见过几次?像这种文章还不多出点稿酬,给人家留个好印象,这样下次他下次有佳作,还会想到我们。”

“这……这文章挺好的,绝对称得上是部意蕴丰富的旷世奇作,大胆直白的裸露写法,从古至今都无人能及……”所以他才会给八角的稿费。

“既然你知道好,还给人家出千字八角,加了三角你打发叫花子呢!咱报社那些千字两三块的老手,哪个比的上这篇,都是些不入流的下作文章,你知道这些天因为《素梅传》,报纸的销量都比平时高了一倍……你赶紧联系作者给人家把稿费补上,千字三块,快点补!”

千万别让这么个摇钱树到其他报社投稿。

姚书桓惊讶地望着自家舅舅,千字三块!这对新人来说绝对是高价了。

不过“空谷幽兰”先生,确实写的太好的。

想到这里,他连洗脸刷牙都来不及,便冲进了书房。拿出信纸,根据主编的要求补上稿酬,并下写了约其他稿的请求。

乔沁安并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她和张掌柜商量半天,最后把《天涯赤子心》寄给《北平日报》,了却一桩心事,乔沁安心情异常美好。

今日,乔多福说想吃肉了,也是真馋肉,都大半月没沾油水了,她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乔多福因为吃,而兴奋不已,乔沁安因为期待新文的稿酬,而兴奋不已。

“咱们割点肉,蜜汁红烧肉,再买只鸡和香菇,香鸡炖蘑菇,还要买些白面包饺子吃。”

说着说着,乔沁安感觉自己都块流口水了,:“饺子咱们多包点,送点给张先生一家好不好?”

“好好好,”乔多福高兴的连连点头,对于他来说能吃肉,就是一种幸福,甭管分一点给谁了。

买好材料,乔沁安和乔多福开始和面包饺子,忙碌大半天,却听见门外敲门声响起。

乔沁安开门一看,竟是隔壁的老光棍。

这男人是个黄包车夫又是老赌徒,经常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人也长得流里流气,脸上有许多痦子,看上去很猥琐恶心的人。

“哟,大妹子,包饺子啊!我隔着几道墙都闻到了,肚子里馋虫直叫,能不能……嘿嘿……”

“不能!”乔沁安面无表情拒绝他,“啪嗒”一下子关上门,不再搭理他。

虽然远亲不如近邻,但是他这样坑蒙拐骗偷,无恶不作的人……还是算了吧!

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还是少跟外人往来好,况且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二流子,前几次这人就以借盐、借碗、借白糖的理由,敲过好多次门。

乔沁安总觉得他的眼神带着恶心,仿佛时时刻刻在算计什么,而且眼神里总冒着色眯眯的光,令她很是厌恶。

“夫人,他要是再过来,我就去打断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