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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二章焚琴旧事
焚琴煮鹤
睡着了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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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居安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思片刻,毓苼也收住了口,只是暗暗地叹着气,半晌过后,顾居安再度开口说道:“多少年过去了,这段往事如今再度提起,还是,让人觉得感慨万千啊。”

“的确是啊,如此一对才子佳人,最终还是消亡在了当朝权贵的利益倾轧之中,阴阳两隔,终日不再相见。”

两人相顾而坐,顾居安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问道:“不知姑娘可有倦意?”

毓苼浅浅一笑:“奴家今日有幸与公子畅谈旧事,相谈甚欢,早已没了困倦之意,难道说,公子还想继续听下去吗?再讲下去,那可就是家母的故事了。”

“这几个时辰,有劳姑娘了,只是在下听完姑娘的讲述,心中诸多感慨,不过是内心深处也一直淤积着一段往事,不知姑娘可否不吝赐教,听在下讲上一段?”

毓苼眨了眨眼睛,笑容之中透露着羞怯,说道:“奴家做了多年的说书人,从来都是讲故事给旁人听,今日能听公子讲述往事,那当真是一桩幸事了,公子请讲吧。”

顾居安看了看面前摇曳的烛火,眼神之中流露出遥远的怀念,然后他开口慢慢说道:“今日在下与姑娘讲述的故事,怕是不比令尊的辉煌事迹,只不过,是小生母亲的一段旧事罢了。”

毓苼不答话,只是款款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示意顾居安讲下去。

“在下出生在江南一带,自幼与母亲一同生活……”

从顾居安有意识的时候开始,自己便生活在一处流水落花之地,尚在年幼的时候,顾居安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远离世人,远离尘嚣,日子过得倒也是逍遥自在,逐水草戏游鱼,幼时的顾居安,游戏于山水之间,生活一向是这般快活。

待到顾居安识文断字的年纪,母亲从集市上买来了一些启蒙书籍,虽说不上来自于什么名贵刻本,但对于识字的小儿来说,也是人生的一个新起点了。

母亲令顾居安每天摇头晃脑背着三字经,年幼的顾居安感到甚是枯燥,常常偷懒,母亲气不过,便打了他的手掌心,问道:“三字经乃是学识之基础,你若不背,将来如何做到博闻强记?”

顾居安哭着说:“我不想背三字经,我想学写字,别人家的孩子能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我也要,我也要。”

母亲的心软了下来,次日,便从集市上买来了笔墨纸砚,母亲的纤纤玉手抓着顾居安粉嫩的小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出了拙劣的三个字:“顾、居、安。”

“母亲,这就是我的名字吗?”第一次在纸面上看到自己名字的顾居安表示十分新奇,看着母亲微笑着点点头,顾居安觉得笔下流淌的墨痕更加有趣了。

是日,顾居安在房中练字,笔法依旧扭曲,但是顾居安一脸认真,看着母亲走进来,便抬起头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问道:“母亲快看,孩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母亲接过宣纸,满面慈爱的微笑,看着母亲的笑容,顾居安说道:“那母亲的名字怎么写呢?”

母亲的笑容渐渐变得淡了,不消片刻,便走到了顾居安的身边,依旧握住顾居安手中的毛笔,缓缓地写下来三个字:“杜、焚、琴。”

“什么?你的母亲,是杜焚琴?”毓苼听到这里,瞪大了双眼,满面的不可置信。

而顾居安则淡然地笑了笑,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拿起茶杯微微端详了一下,继而讲到:“没错,家母闺名属实叫做杜焚琴。”

“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

年幼时,顾居安一直都跟着杜焚琴生活,杜焚琴生性淡然,不喜与旁人有过多接触,但是顾居安性情飞扬,总是喜欢找临近村子里的孩童一起嬉闹,孩子们的世界总归是单纯的,河边嬉戏,上树摘果,无非如此。

终于,顾居安已经到了需要读私塾的年纪了,杜焚琴每日编织草鞋拿到集市上去叫卖,偶尔还收一些山间的野味,也一并拿到集市上去换了一些银钱,让顾居安与邻村的孩子们一样,在家门口五里外的宣礼书院谋了一个座位,至此,顾居安每日清晨便挎着杜焚琴做好的小布兜,一蹦一跳地去私塾读书了。

起初顾居安并没感觉到自己与旁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慢慢地,顾居安发现,别的孩童放课之后,都三三两两地回到了村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不想一个人走那条山路,便吵着要和小伙伴们通行,于是几个孩子便一路吵吵闹闹地走向了村子。

太阳西斜,各家的孩子都离开了平日里一同玩耍的土坑,纷纷回家去了,只有顾居安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一个较为年长的孩子说道:“天要黑了,你一个人回家会不会不安全?我去喊我爹送你回去吧?”

“爹……?”

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过来,面上却和善可亲,带着顾居安一路送回了自己的家中。不料次日起,顾居安一踏入学堂之中,四周便响起了起哄的声音:

“原来他没有爹啊!”

“怪不得一直都只看得到他娘呢!”

“略略略,没爹的孩子!”

“该不会是个野种吧!哈哈哈野种!野种!”

听到这里,顾居安憋红了一张小脸,的确,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爹,也没有听杜焚琴提起过,过去的时间里,他一直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的,直到现在。

顾居安再也忍不住孩子们的嘲笑,冲上前去抓着为首孩子的头发便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学堂内乱作一团。顾居安一边打,还一边抽泣着说:“不许你们这么说,我有爹!我有爹!”

旁的孩子表示很不屑:“既然你有爹,为什么从来都没见过!你撒谎!你就是个野种!”

“我不是野种!我不是野种!”

随着先生的一声大喝,学堂中的孩子都停了手,只有顾居安还倔强地不肯松手,先生很是生气,斥责了顾居安两句,顾居安觉得甚是委屈,便抹着眼泪冲出了私塾。

顾居安一路跑啊跑,来到了自己经常玩耍的小河边,坐在河边,双手杵着下巴,看着河水里自己的倒影,眼前又一阵阵的模糊。

“那你的父亲到底是……?”没有听到顾居安父亲是何许人也,毓苼忍不住打断了顾居安的回忆。

顾居安笑着,对毓苼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有个爹,他叫白鹿,是一名医生曾经救过我娘的医生。”

听到这里,毓苼更加迷惑了。

顾居安低眉浅笑,继续讲着:“小时候,虽说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但是时不时的,家中会有一位熟悉的叔叔经常到来,母亲说,他叫白鹿……”

那日顾居安满身狼狈地回到家,没等杜焚琴问起,自己就先开了口:“娘,别的小朋友说我是没爹的野种,娘你告诉我,我爹是谁?”

没想到,杜焚琴听得此话,便抬手狠狠扇了顾居安一耳光,顾居安捂着自己红肿的小脸,依旧倔强地看着母亲,杜焚琴更加气恼,只是严厉地说了一句:“没有!什么都没有!”无论顾居安再怎么哭闹,对于父亲这个话题,杜焚琴始终不再开口。

渐渐地,顾居安已经十岁有余了,有一天,顾居安放课回家,刚刚看到家门的时候,便觉得这庭院比之前要凌乱了许多,走近一看,发现家里乱七八糟的,而白鹿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在断定了白鹿只不过是昏倒了之后,顾居安开始在院里院外四处寻找母亲,却发现杜焚琴不知所踪。

顾居安在房中不停翻找,似乎一切与杜焚琴相关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年幼的顾居安慌不择路地掀开母亲的床板,却看到了那里有一个卷轴,摊开来看,是一张有些残破的画卷,画中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气宇轩昂,而在画作的右下角,顾居安看到了四个字:“煮鹤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