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终于看向了孙姨娘，脸上带着微笑，缓缓地开口。
“我平日就说你性子太过急躁，你总是不服气，你看看，这又急了不是？”许夫人说着，看了碧荷一眼。碧荷停手，扶着许夫人坐起来。“老爷虽偏疼大姑娘，为她的事也更尽心些，但毕竟是男人，外面的大事小情不知多少，值当的为这样的事去惊动老爷？何况大姑娘又没事，若是有事，也不用我出面，老爷第一个就不让人，定把这府里翻得人仰马翻不可。”
“太太说得没错，大姑娘可是老爷心尖上的人，若是闹开来，对谁都没好处。两位妹妹都是姨娘的人，就算是真的，别人也会认为不是真的。何况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就是找石榴香巧两个，怕是也记不得什么了！”
墨菊非常明白许夫人的意思，立刻接口。
“依我说，太太要想闹，早就先闹到老爷那里去了！不过是太太想息事宁人，白问姨娘那么一句。想来是姨娘多了心，又弄了这两个妹妹来。其实能怎么样呢！二姑娘三姑娘毕竟是老爷的亲骨肉，跟霖哥儿是一样的。别说跟她们无关，就是有关，老爷难道能怎么着她们不成。若是霖哥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难道太太不是自己管教，反倒告到老爷跟前不成？”
许夫人从碧荷手中接过淡茶来，喝了一口。
“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回去。五姑娘虽有丫鬟婆子的一堆，你这个做娘的，也别都甩手推给旁人。一个霖哥儿在我这里，就够我操心的。哎，这头疼的……”王夫人说着，用手按了按额头。
“太太这意思，是想就这么着了！”孙姨娘冷呲呲地笑，颇有点儿不依不饶的架势。“要我说，还是弄清楚了好，别以后谁再出什么事，又赖到我头上！太太难见到老爷，自然不知老爷忙是不忙，我却清楚的很。老爷再忙，我说的事，他还是上心的！”
说到最后，语气也变得得意起来。
许夫人眼中冷光一闪，对着孙姨娘沉下脸来。
“你若愿意，尽管去说。到时候老爷火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墨菊，我累了，让这两个丫头起来，送孙姨娘出去。若是有一天查清楚了，不该二姑娘三姑娘的事，就把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都找人牙子卖掉！”
“太太饶命！”小鹃赶紧叫了一声。“奴婢说得句句是实话，但也只说了石榴和香巧两位姐姐，根本不关二姑娘三姑娘的事。”
“哼！你倒是伶俐！”许夫人怒笑道。
“你们两个也够了，还不赶紧起来。”墨菊上前来，悄声喝喝道。“太太是佛爷一样的人，好性儿，可若是真惹恼了她，可有你们的好！”
小鹃和小鹤赶紧站起来，也不等人吩咐，就退了出去。
孙姨娘还想说话，却被站在身后的白鹭轻轻扯了一下衣袖，回头狠狠地瞪了白鹭一眼，却终究没说什，站起身来，也不告退，一甩袖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砰”的一声，许夫人重重地将手中的杯放到杯子上，水花喷出来，溅到案几上。
“我看在她服侍过我的份儿上，一次一次的都不爱理她，倒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许夫人咬牙道。
“太太别生气。”碧荷赶紧上前来，一边擦着桌上的水，一边劝道。“孙姨娘原本就有些颠三倒四的，太太是娇贵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是啊太太，她再怎么，也越不过太太的次序去。她既天天见老爷，想说早就说了，何必等到现在，今儿来，就是来给太太添不痛快的，太太可别着了她的道。”墨菊说着，拿起案几上的杯子，递到小丫头手里，又吩咐小丫头准备洗漱的东西。
许夫人听墨菊这么说，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几年，孙姨娘虽然一直很分外很张狂，她都是能忍则忍，至少表面上要忍，要大度。不然惹得夏锦程不高兴，就更懒得跟她见面。就算夏瑞霖养在她这儿，毕竟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肚皮，将来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她还是想着，趁着还不算老，再生一个自己的儿子，老了才有倚靠。
但，孙姨娘竟然敢打薛蓁和薛蕙的主意，作为一个母亲，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孙姨娘带着三个丫头，亦是气呼呼地往回走。
“你为什么要拦着我！”孙姨娘的眼睛跟刀子一样，狠狠地剜着白鹭。“依我的性子，要闹就往大里闹，正好借着这个由子，大家都别想清静。”
“姨娘，咱们怎么想个法子，把小少爷接回来才好。”白鹭早就习惯了孙姨娘的性子，也不生气。“怎么我方才听墨菊那话，不太好听。那意思是姨娘若在闹下去，太太就要找小少爷的麻烦了！”
“她敢！”孙姨娘怒道。“太太若是敢动霖哥儿一个汗毛，我……”
“姨娘也先别急！”白鹭猜测孙姨娘又要去找姥爷，赶紧劝孙姨娘。“我觉着，太太倒未必有那个心，就是有，也是墨菊撺掇的。老爷虽对太太不如姨娘上心，但有太太的娘家在，终究是不敢将她怎么样。那墨菊是个丫头，怎么能跟姨娘比？若是没了她，太太就等于失去了臂膀，再找一个墨菊这样心机重的，怕是也难。”
说起墨菊来，孙姨娘的火气更大。这丫头还是小丫头的时候，就不服她，如今成了太太跟前的红人，虽不敢明着和她作对，却处处都碍她的眼，今儿更是噎得她难受，的确该整治整治了。
“白鹭姐姐说得对。”小鹃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若太太身边只剩下碧荷姐姐，太太就算有什么心思，也没人帮她。碧荷姐姐可不像墨菊，坏心眼子转得尤其快，碧荷姐姐平日从不肯多说一句旁人不好，从来都是劝着太太！”
“行了！这会子又能说会道的，方才怎么吓成那个样儿？”孙姨娘瞪了小鹃一眼。“不过，只要你们没说假话，这事我总要闹腾一下，就算治不了那两个丫头片子，也让她们身边的人先扒成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