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发现这妖设了个虚像？”我问。
“它不是普通的妖，它死了绝不会化成飞灰，至少得留点什么。”
不得不承认清隐确实有两把刷子，虽然我只见过他用天目之术，但这天目之术呢，也并非等闲之辈可以用的。
今夜升起的月是沙红的，隐约还透着些诡红，又大又圆，挂在天上，但细看便会察觉，月亮的斑迹似与以往不大同，几个点格外暗淡，再看，便能发现那几个点之间还有细丝牵连，整体构成了一副图案。
我与清隐赶往洛府的路上，行人还是挺多的，这些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孩童在街上蹦蹦跳跳，指着那月亮说好看。
除了起过几次劲风，这一路上都没出多大的事，但到了洛府门外，便觉这里确实不太对劲。
我瞧了眼身边的清隐，他长吁了口气，“去敲门！”
洛府的门外今夜无人值守，门前挂着的灯笼也是灭的，门呢！敲了几下也是没人应声。清隐嘟了下嘴，指给我旁边的那堵墙。
心里不由升起了罪过一词啊！当初是翻墙跑出来了的，现在还要翻墙进去，总有种这堵墙和我过不去的感觉。
洛府的院，虽与外面相隔一堵墙，但却判若两地。整个漆黑一片，刮着大风，屋下廊檐毫无一人，那些曾贴的到处都是的灵符更毫无踪影。
我大概揣测了一下，朝清隐指了个方向。
那个方向就是白楼。
火把通明，士兵一圈一圈围拢了最中间那个屋子，持刀随时待命。
我正要步下台阶上前与洛羿打个招呼，清隐一把拉住我，同他一起隐秘到了树丛后。
白楼下的这处屋子，贴满了符咒，我曾在夜中听到里面有撕心裂肺的鸣叫，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是当初错了时机，再加上那符咒确实看起来挺厉害，我也就没管。
洛羿在屋檐下徘徊，众士兵也不敢有半点懈怠，快到夜中十分，那红月挂到了正空，晴空忽然起了雷鸣。抬头一看，洛府的上空，不知何时竟聚了块阴云，那雷电便是从这云中迸出的。
“真够邪乎的！”
清隐没理我，依旧只是透过灌丛注视那屋子。
就是这头顶的一片云，下起的雨如瀑布那般，不大多时，整个小院都被水淹了半人高。
我旁边这木头呆子也终于开始说话了，“原来如此！”他从树丛跳出来，朝围拢的士兵跑去。
那些士兵一看暴雨中有个人影，立即扔掉早已被水浇灭的火把，拔刀相应。而清隐顾不上与这些毛毛兵多言，长袖一挥，便将这些人凌空甩开。他面前豁然出现一条道，这些不识抬举的小兵再冲上前时，被洛羿喊住退了。
我呢！尾随清隐而去。洛羿有些茫然道：“清老板，这是？”
“噢！洛将军府上的稀客倒是不少，可怠慢客人的这种事，不知将军是怎么做得出手，不过呢，恰巧你这位客人被我撞到。”说着就一把将我揪到了自己面前，“我好言相劝，才强行将他带来。这位呢，早年我两便相识，他云游四海，见识了不少，懂些玄术，相信将军此时不会嫌弃！”
洛羿正要做礼抱歉，我最烦凡人的这些礼节，啰嗦又费事，又没什么用，便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望了眼清隐，然后对洛羿道：“你不想说的事呢！现在说也来不及了。我也不绕弯子，你就告诉我，这屋子里面有什么。”
他还是放不下他那将军的架子，犹豫了一下，又沉哀了一下。 可就这片刻，那雨水大了十几倍，屋上的青瓦都被拍碎了，雨水几乎是在一瞬，像浪一般朝我身后这间屋子涌来。
一大股水撞开了屋子的门，那面因灵符闪着金光的墙几乎是被轻而易举的摧垮，那金光也瞬间弱了下去。
洪水有方向的在那间屋子里抡刷了一遍，那密密麻麻贴的满墙的灵符，齐刷刷被卷走。我跟着清隐冲进屋内，追着那块洪水而去。
屋子不大，但进门的右手边敞开着一个通往地下的石道，洪水一直往里钻。沿着石阶追下去，怕是到了最底层，我才看到自己怀疑的那声音来源长什么样。
比起在宁家除掉的那团黑丝，此时，我眼前的，都不够它的万分之一。
最底层的这间石室里，那黑丝秘密麻麻，爬满了墙壁，占满了空间，而那最中间，我看到了一个人。
“这就是我叔父！”洛羿在我旁侧默默地说。
后面跟进来的士兵一个个被吓的腿都软了，望着那场景倒在地上哆嗦着往后退缩。
“让他们出去吧！”我的话，洛羿也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些普通人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
那些士兵撤了后，清隐道：“麻烦将军也退避一下。”
洛羿看起来有些为难，但碍于清隐给我造出来的面子又不好直接开口。清隐则一眼看明白了他的顾虑，“这位前辈，此种形态已经多年。想必将军也是明白人，这东西早就耗尽了前辈的命脉，它已不再是先前将军熟悉的那个人了。”
无论何时，希望，用在人身上总表示的是渺茫，对于洛羿，则可能是无望，这是他多年来心头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他将此人困在这里，实属在煎熬自己。
他总希望自己做些什么，能挽回局面，但这个局面早已成定局。
“你问过他的选择吗？”我说。
“他想活下来。”洛羿往前微微走了两步，“可我寻便了名医，请了不少法师，直到那些黑丝从他的皮肤里涌出，都没能找到办法。”
“如果是替他考虑，你就该给他个干脆，了结这一切。”
清隐长出了口气，“每个人心里都有道坎，过不过得去，那是你的心病，别人帮不了你。你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考虑。”说完，清隐就叫我与他同先出去。虽然我并明白他还在等什么。但以他从来都没失过手的角度考虑，其中看起来，问题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