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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无处解忧
双蕖怨
若小白
2642

落辰双眼轻合,半躺在嵌满金珠宝石的雕龙躺椅上,任媚色明艳的阳光洒满全身,全然是一副毫无务政心思的慵懒之色,这一躺竟耗了大半晌的时候,日头渐毒,他似乎毫无不适之感,似熟睡又似十分清醒。

自那日禄亲王府归来,便常是一副欠安之态,内臣不时劝慰,《千年引》丢失确是大事,可也无需太过焦灼,此事交于禄亲王去办,极为妥当,兴许不过几日,他便寻回来了,陛下当宽心,以免伤了龙体。

而落辰却只是一笑过之,如今日这般萎靡也不是头一回,宫奴不敢多言,只好随身伺候着。

随身伺候的老宫人禾庸仰头瞧了瞧,微声叹气,上前屈身恭敬道:“日头渐毒,陛下还是早些回殿吧,以免风热。”

话音落下,却只剩下一片尴尬的宁静,落辰不动不弹,似并未将禾庸那话听进耳朵里。

许久之后,落辰猛然睁眼,神情涣散,又愣愣的坐了一会才起身,嘴角微扬,轻描淡写道:“禄亲王府。”

一众宫人满面疑惑,相视互议。

只有经验老道的禾庸不多话,扬起尖锐的嗓音高喊,“伺候上君更衣。”

每回要往落痕府上都简装便衣,一切从简,身旁除禾庸伺候,几乎极少带人,而这一回,却硬是换上了华丽的皇服,并隆重出行,宫奴、婢子、卫军,一样不落,一出宫门,便占了整整一条街,排场十分气派。

穿街过巷,臣民纷纷跪拜,都低声小议,暮楚上君为人低调谦和,从前也不止一回出宫访民,却也从未这般张扬过。

其实,落辰本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跪来拜去的繁琐,更不习惯从成千上万双眼睛里路过。

他微微合眼,听着步辇吱吱前行,似不安,又似焦急。

禾庸微靠近,弓着身子,低声问:“上君可是龙体不适?”

落辰睁开双眼,摇了摇头,“孤是不是病了?”

这一问可叫禾庸大急,“若是不适,奴才恳请上君即刻回宫叫御医仔细诊断一番才好,上君龙体安康才是万民之福,还望陛下保重,万不可小觑。”

落辰摊开掌心放在心口,“这儿的病不知如何才可治愈?”

禾庸愣了一阵,哑然开口,“奴才不敢妄语,心病还须心药治,奴才无能,不能助上君解忧,奴才有罪。”

落辰微一摇头,又重新合上了双眼,静默许久,又悠悠开口,“孤摆出如此大排场访他禄亲王府,你说他是否该让全府上下皆出门迎驾?”

一向不在意这些礼节的上君,忽而为一个王府迎接俗礼而如此大费周章,不像是落辰一贯处事风格,因此这一提问还真叫禾庸一愣,又忙声回应,“这个自然。”

落辰嘴角弯起一抹浅笑,如此这般,总该能见上她一面了,明明和浅默生了一张一样的面孔,而他却莫名觉得她更有意思,不过一眼,便再也放不下。

他这般隆重到真叫落痕极不习惯,有些猝不及防,未得准备便匆匆迎驾。

“拜见上君万岁,不知上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落痕王府上下上百人口急忙跪拜。

落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顾着将跪拜脚边的百十来人口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人儿究竟在哪里?

禾庸见他失态,轻拽了拽他的袖袍,这才叫落辰回过神来,轻咳两声,朝落痕轻轻一笑,“无事,不过是宫里闷得紧,便到臣弟府上走走,不料却惊扰了臣弟清净,确是孤的不是。”

“上君亲临本是下臣福分,未得准备妥当便迎驾,是臣之罪过,还望上君海涵。”落痕双手一揖忙施礼。

落辰眉心微微一皱,似答非所问,“你府上人口可都在这儿?”

堂堂上君岂会清闲到查点一平王府人口,落痕略微一愣,“回上君,臣弟府上人口全都在这。”

落辰愣了一阵,微微伏身将浅默牵起,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只是轻声叹息。

“上君哥哥,可是有什么不妥?”浅默轻声开口。

落辰温和一笑,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没落之色,“没有,只是听闻默默心痛屡犯,不知可有了好转?如若不好,便进宫住上一阵,叫孤的御医替你好好瞧瞧。”

浅默乖巧温婉,微微屈身谢礼,“多谢上君哥哥关心,默默之症已无大碍,如今并不打紧。”

府上人等已经跪了大半晌,他竟一心想着旁事,忘了免礼,直到禾庸提醒了两回才回过神来,免了他们跪礼。

本是一家人,礼节繁复显得生分不少,他自是不喜欢这些俗礼,未得见那妙人,便遣退了所有下人,只留禾庸在身边伺候。

他也极喜欢禄亲王府上木桐花藤下那凉亭,于是便又让落痕在那儿摆了一桌茶点,两人清清静静在那坐了许久。

而他却不像往常那般与落痕闲聊,而是自顾自的喝茶,发愣,不时浅笑,不时叹息。

落痕不解的望向禾庸,禾庸也只是无奈摇头并不知道何缘故。

又喝了一盏茶,落痕还是先开了口,“不知今日这茶是否合上君口?”

落辰愣了一久才回过神来,“甚好,甚好,这漯河清茶果真清新。”

落痕轻笑,“这是上君喜欢的兰叶茶。”

落辰尴尬的笑笑,“是么?”

落痕替他斟了一盅新茶,平声问:“上君莫不是遇上什么忧心难事?”

落辰一笑,“如今我天国正值盛世,除过《千年引》也到没什么可忧心之事。”

“这桩事上君到不必过于紧张,已经收到尹凉书信,他已查明《千年引》去向,只要再过些时候便可将那贼人一并带回。”

落辰眼底漾起一层惊异的欣喜,“是吗?听闻百年前丢失时,先皇耗了数年才将其追回,这一回却只是短短几日便有了线索,看来这桩事交于你来办果真不错,你那手下倒也有些本事,不愧是禄亲王相中的人。”

若是旁人听了这番话,指不定会听出些其他蹊跷,而落痕却权当做是一番普通夸赞,“于理,替君上分忧本是臣下本分,于情,君上是臣下哥哥,替哥哥守住江山也是落氏子孙天职,臣不敢怠慢。”

“这事交于你做,孤放心。不知为何,近日总感心中烦闷,宫中处处是礼,只有在你这才有家的味道,你退下吧,孤想一人在你府上走走,禾庸也莫要跟着。”落辰叹息一声,满目怅意,还未等落痕开口,便独自起身走开。

他一向温文谦和,那双爱笑的眼睛总像是灌满了春风,温暖又洒脱,身上透着阳光的味道,随性自如,如今的背影却是透满没落,不禁叫人心生疑惑。

待落辰走远,落痕问禾庸,“上君近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奇事?”

禾庸眯起双眼细细想了想,摇头轻叹,“并未遇奇异之事,自那日从亲王王府回宫便再没出过王宫,一切如常,上君心思缜密,我等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落辰独自站在那塘荷池边上,满目柔情,空空的望向远处。

恍惚间,像是又见到那顶夜黑的纸伞,伞下人儿,倩影单薄,一副不屑世俗的清高之态望着一塘荷叶出神,光是一道背影便叫王府的景致暗淡的无法入他双眼,转身过来的那一瞬间,如若天人惊艳绝尘,眼底那层薄薄的残泪映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眉宇间的愁容,皆让人心疼不已。

本该娇弱的身体里却有着一股极强大的傲气,清冷的眼神散发着蔑视世间一切孤傲,以及耳根处略一闪而过的羞红,一点一滴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眼里。

落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由自主往前走去,刚一伸手,还未及触碰她的脸,一阵清风,便将那美好吹散,一丝不剩,连同脸上那抹俊美的笑容......

只有他僵在冷风中手,顿了许久,才慢慢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