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格里格朗格朗……”悠闲而雅俗共赏得歌谣传过耳畔。从矮矮的山坡向下看，不过是粗布麻衣的一个小矮个男孩，细看男孩长着一副眉清目秀的模样，面无表情，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显示他此刻心情很是不错。
从山下走到山上花了整整两个时辰。这座不大的山有一个名儿叫女娲山，说来也好笑，因着远看像是一个女人头像，正好当地人信仰女娲娘娘能给人们带来福祉便起了这名。惹人嘲讽的是女娲山最后成了当地人的祸害，实在是这山头的地势太好，易守难攻，是土匪窝子的风水宝地。
走到山头，立即有守门的两人上前来迎接。
“二把头，今日去哪耍了？”两人对着胡为乱点头哈腰，谄媚道。
胡为乱看不上这两人贼眉鼠眼，胡乱点点头走进去。
胡为乱真实的身份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被生计所迫，选择女扮男装上山当土匪。
刚到山上的时候，匪窝没一个人瞧得起他。
个头最小，力气也不大，又男生女相的。
山里资历高的老人都提议赶他下山。
出人意料，在和老对头石头山一群土匪激战，半路杀出一个人，甩开大斧，噼里啪啦砍死好几个。
听当时在场的爷们谈到那一幕：“你们根本就不敢想，那么小的一个人，把斧头当绣花针，杀人跟跳舞似的，慢悠悠走到战场，来一个人还没举起刀他那斧头就把人砍死了，动作敏捷得跟豹子一样，脖子一下就被砍掉，当时不见血流，只留下一个碗大的口子，说明看人的技术高超，等死人拖不住力躺下后，那血啊呼啦一下。”
蹲在土堆听故事的一群土匪不由面露崇拜和畏惧之色。
“于是后来一把头当场就宣布把他任命为二把头。”面貌粗犷的男人用小女儿的神情和语气杂糅在一起一点也不违和。“咳咳，所以说，你们好好干，二把头就是你们苦逼草根的榜样。” 男人讲完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噔噔脚，扬起头大摇大摆准备离开，冷不丁瞥见草堆后面一双眼，忽然打了个寒战。
胡为乱抬脚捻起一只捏死的蚂蚱，转身，手轻轻一扬，对面的男人张口叼着，咀嚼谢道：“嘿嘿，谢二把头赏。”
胡为乱两根手指夹带一根柳枝，摘下一片，目不斜视地飘走。
所有人侧身目送，寂静中传来一声粗糙难听的类似哨声的‘乐音。’
寨子被一把头厉雷霆起名为霸王寨，一把头没啥文化，只想着能让寨子称霸一方，所以起名霸王寨。
寨子的军械不足，大刀□□短刀斧头之类，一把头决定亲自到山下取货。所以今明两天不在，不过他走得很是放心，让二把头胡为乱照料寨子安全最是靠谱。
二把头在寨子转转悠悠溜达一圈，没什么大事，小事也没爷们好意思麻烦二把头。
胡为乱这人没什么爱好，除了拎着斧头杀人之外，就是睡觉和折磨人。
梦里，胡为乱看见了自己的爹娘。
“翠儿，回来吃饭啊！”娘向跟一群野孩子玩山大王游戏的翠儿喊。
“我吃去，等我回来啊，我要当山大王，你们都是我的兵，要听话。”
不过五、六岁的的翠儿是孩子王，整日嘻嘻哈哈带领自己的‘虾兵蟹将’ 逗蜜蜂捉蚂蚱玩。
爹放下烟袋，溺爱的敲敲翠儿的小头，翠儿翻个舌头，溜去娘那里洗手。
胡为乱眼睛微闭，梦中的场景给了他一个香甜的好梦。
猛然间门被粗鲁推开，胡为乱一个激灵，醒了。
“二把头，不好了。”进来的小石头惊慌失措。
胡为乱眯起眼，冷静的白脸阴测测的，问：“是哪个来找事？”
小石头情不自禁抖了一下，诺诺答：“是……是蝙蝠寨，上次一把头和您带人把蝙蝠寨抢了个干净。他们记仇，喊来了隔壁青山县蝎子寨的人做帮手。”
胡为乱一把抽起自己的斧头，踢开门，大步流星。
寨子门口，百十来个人先攻过来，后面陆续赶来恶声叫嚣的土匪。
“厉雷霆，胡为乱，杀了我蝙蝠寨整整一百个人，今天就让你们偿命。”蝙蝠寨寨主举着大刀恨声道，远远看见寨口站着没有动作，冷漠注视杀得面红耳赤，血河横流的战场，冲上前指着胡为乱的方向，高声呼喊：“兄弟们，杀了胡为乱给死去弟兄们报仇。”
胡为乱冷冷一笑，抖抖肩，身体微微紧绷，这是胡为乱面对危险时的惯性动作。随手斜砍下冲上前来的一个人的头，然后融入战场。
右手和斧头融为一体，斧头随着右手的方向流转，带出道道血河，左手帮忙，扔开身首分离的头，开拓前路，脚步迅速，没人能跟上胡为乱的身影，所有人成为他的手下败将。
战势已经明了，前来挑衅的土匪颓势毕露，想要撤离。
但胡为乱已经被完全惹怒了，竟然在霸王寨门口肆意惹事，胡为乱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战和威胁。
所以杀戮不可能轻易停止。
直到蝙蝠寨的人被全部解决，胡为乱选择在最后时刻砍下蝙蝠寨寨主的头颅，让他看到自己的一切被踩在脚下。这人还算是个枭雄，最后一刻也没有妥协，但也同样是个蠢货，为了自己势不如人，为了区区一百人毁掉整个寨子，胡为乱冷笑。
小石头从人群中挤出来，亢奋叫道：“二把头，蝙蝠寨全被歼灭。不过还有来助阵的青山县的一群土匪还在。”
胡为乱一人站在最高的台阶之上，这一场热战从烈阳滚滚打到夕阳微颓，天气不再那么折磨人，和煦的光打在胡为乱的身上，也照清楚血淋淋的战场。大片大片的红云冲天而来，为这一天开启序幕。
胡为乱半眯着眼，白净的脸几乎没有粘上血丝，完全异于满脸胡子拉碴，满脸血渍的土匪头子。
“为什么留下他们？”胡为乱扭头，盯着小石头的脸审视着。
“既然他们早早投降了，一堆都是懦夫就别浪费弟兄们的力气。”小石头激动的脸转变了颜色，他知道自己一定惹二把头生气了，但把所有人杀光小石头怕一把头回来责怪二把头和弟兄们。
胡为乱没点头同意，拽下那跟遮挡视线的头发，提起斧头从台阶走到那群落败之人前面。
“谁是寨主？”胡为乱清冷的问话在座座山头中响起阵阵回声。
没人敢回答。
最后一遍，“谁是寨主？”
“我知道，是那个。”一个谄媚和惧怕的脸在人群中突然很显眼。
胡为乱走到他指的那个人身前，很是讶异的问：“为什么我刚才问话你不应答？”
在一群粗哑声音的对比中胡为乱的声音反而很是清朗，脆甜。
可是那个瑟瑟发抖的一寨之主没有心情来欣赏，他不断冒着冷汗，战栗回答：“我不敢。”
“怕我砍你的头吗？可是你在来之前就应该有这个准备了。”胡为乱清秀的小脸更是讶异，“你怎么有胆子来挑衅没胆子承认你是领头的呀？”
“我瞧不起你。”胡为乱下了结语。
扬起斧子，还没动手，这人已经吓晕了。
胡为乱叹口气，摇摇头，吩咐手下：“把这人用皮鞭抽一百下，不管死没死都扔去后山喂黑狼。”
然后朝左走一刀砍下刚才向他告密的那人的头。
“其他人想留下可以，不想留下可以去投别的寨子。”胡为乱留下最后一句吩咐然后进寨子里了。
夜幕缓缓的飘下，留在寨子，月牙和星子洋洋得意的发出亮光。胡为乱进了自己的单间，褪下脏衣服，露出常年不见阳光的身体，本以为身为一个女子应该有光滑柔美的肌肤，其实和想象完全不同。
裸露出的女人身体，手臂和大腿上有鼓鼓的肌肉，由于受性别的限制，无法成长为强健汉子，但这也算难得了，流线型的腰腹，肢体，像一只年轻的豹子。胸口有一个丑陋的疤痕，这是三年前为了抢饭吃被一个兵头扎上的，当然最后也报了仇。
擦干净身上密密的汗，胡为乱挑起上午在老柳树下捡的柳枝，摘下一片。
粗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吹了一会儿，胡为乱很泄气，嚼碎柳叶大步出去。
今晚的寨子很热闹，所有人都在庆祝今天的胜仗，美酒美人，还有大鱼大肉，不过这些都不能激起胡为乱的兴趣。
默默走到一处空院子，胡为乱像往常一样蹲半个时辰的马步，打了两套拳。
这锻炼是胡为乱每日必备一课。自从在六岁成为流浪儿，他为了自保学会打架杀人，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一位从京城回来的镖师见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胡为乱，伸出援救之手，也难得那人忽然大发善心，把自己的拳谱交给胡为乱修炼，据他说是胡为乱让他想起了自己早幺的儿子。
于是经过几年的每日修炼，胡为乱终于能够在被欺负时把人打回去，而且是重残那种。
没有父母的孩子，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他，为了保护自己，在一次次还击中胡为乱形成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诀窍。所以他拥有令人艳羡的力气和武力，以及像猎豹一样敏捷的速度，但这都是苦难带给他的浅薄的回报。
蹲好马步，一条花蛇从地里溜出来，发出嘶嘶声，胡为乱听得心烦，手脚并用把蛇给剖腹然后寻到蛇胆就着蛇血享受的咀嚼咽下。
第二天中午，一把头厉雷霆带着满满三车长枪大刀回来，路上当然也没人敢抢，经过昨日一役，现在听见了霸王寨的人从自己的山头经过，所有恶霸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往常的过路费也不要了。
厉雷霆一到寨子，便闻到花草树枝上还残留血腥味道。
于是胡为乱就被请到厉雷霆的院子。
胡为乱站在门口，没人让他进去，他就老实笔挺的站着。
没过多久，只听房内传来一声招呼：“进来。”不知胡为乱有没有听到似有似无的短短半声无奈的叹息。
厉雷霆和寨子大多数人一样同样胡子拉碴的，不过完全是一个上位者的气度，双眸随时透着犀利与审视的光。
房内是完全不同于胡为乱的朴素杂乱的风格，里面摆了一些书，有兵书和法学等等，书目齐全，可见这人很好学，正前方摆着一张铁椅，上面铺着一张还算新亮的虎皮，这还是胡为乱几月前去丛林深处猎得的一只大老虎做成的。当时厉雷霆狠狠惩罚带领他打猎的一群人，在他眼中，胡为乱是一个做土匪的天才，好苗子，所以要更加珍视的使用，但胡为乱在厉雷霆眼中又像是一个傻小子，看似深沉，不过是一没有得到教养的孩子罢了。
而胡为乱记得在见到一把头的第一面时就深深的被他折服，他既想成为一个像他一样能掌控一切，能让所有人臣服的厉害人物，又会不自觉的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在胡为乱看来，是厉雷霆带自己找到归属，让自己的心得以安放，做土匪也算是胡为乱目前尝试过的最好的活计了。
胡为乱轻轻松松进门，然后胡乱翻厉雷霆房里的东西，他一点不怕一把头骂自己，在他眼里一把头是刀子嘴豆腐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