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撞地球，流水震鬼石，足足有半个脸大眼珠子和精光毕显的睿智眸子，只觉在地震中传输的电光火石极为稳固，坚如磐石，一丝不落都到了对方的眼底。
抵住门口，这头眼底笑意直达心底，细密的微笑难得把刚硬之气融化为阳光，榆树弯头，哈喇子也都快漏出，烨烨生光，金印子贴到嘴角。
突然，小石头慌张跑进来，不长眼色的大跑大喊，“一把头，……”呼哧呼哧，公鸭嗓子格外刺耳。
瞬间这可怜娃儿接收两道不满目光，还自不觉，带着浑身朝气，屁颠屁颠围着一把头，“一把头，那个小……小贝勒找你有要事要说。”
厉雷霆心神恍惚，还沉浸在大眼珠子上头，随口一应，一个回神儿来，眼中浮起兴味，“奥？他能有啥事？带来见我。”转手朝树上人招把手，正事虽然要紧，他也不迷糊，准备把人培养成自己接班人，毕竟小兔崽子能打能杀众所周知，脑子也不笨，相反他发现小家伙方法格外不同，就是心太大，不肯上手。
五米多高，这对胡为乱来说不过小菜一碟，跟平时走路似的就跟屁股后边了。
小石头搔搔脑袋，一脸茫然。
此时，霸王寨水牢，因为借着因山就势，这儿的人不肯浪费甘泉，就把多余的泉水做成这水牢，上头只有空荡荡几间房，也没有看守的人，土匪向来没有这个意识，惯性自以为只要守好山头，守好粮食珠宝，其他都不算屁事儿。
除了水草蔓生，水牢空荡荡，唯有水和用铁链子缠腿缠脚的小贝勒，至于大名，天高皇帝远也无从知晓。
而里头关着的人也没有个伴儿，终于见着活人，一脸委屈相儿，小贝勒的脸皮子都被泡软，因为没有土匪这般长得五大三粗，威武高壮,所以只能吃了这亏,人家设计本来就是关别家寨子的刺头儿，倒也人道，顶多奇至胸口，结果人家贝勒爷可怜见儿成了躺枪的，冰凉水都到了脖子跟儿。
“一把头威武，快把我放了吧，这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我的节奏啊！”小贝勒哭丧脸，虽然每天只关几个时辰，该吃饭该睡觉该拉屎撒尿，该放风都有,但细皮嫩肉受不得呀。
相貌随人说道，果然脸上都褶皱好几层，看着可怜巴巴。
但做土匪的基本条件之一就是对敌人足够无情，所以铁链外头这仨人很是不以为意,并且还认为下手太轻，一把情况下，收缴的人命留不得两天，然后就得刀切。
而这杀头砍人的刀切也有个随大流的法子，就跟古时候砍当官一般样儿，要是逮着了寨主或者寨主谋士，那就得重惩，特意从山旮旯里头扒拉忒韧忒锈气的大刀，也不能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刀，顶多算是跟铁制成的器具，于是土匪就用这法子来折磨人，专门一刀砍不死，在接着两刀三刀……
而越是虾兵蟹将就不甚在意，都是一群跟风的无知者，就顺手用手下武器解决了事。
不过现在过了几代，山窝窝也换了几波子土匪，这古老的法子也就渐渐被人刻意遗忘了，毕竟费时费力，不划算。
厉雷霆让人把小贝勒从水里捞出来，虽说他没有杀其之心，但适当的惩罚也极为必要，弟兄们可都睁眼瞧着，对着贵人难得好言好语问：“有何贵干，小贝勒。”如果不熟悉他的人几乎就以为这又是一个畏惧强权的土匪头子。
其实不过是因为见着这人的眉眼和小兔崽子有点像，心里不大自在。
而胡为乱接收到不对劲的意味，隔壁老大身上忒冷忒煞气，转念自个一想，老大世代都是因为官兵压迫才被迫为匪，也算得上世仇。
受不了一时折磨一时松快，小贝勒一股脑把人瘫倒在地，□□道：“你们快放了我吧，上头马上就要来救我的。”他做出一副为人着想的体贴表情。
胡为乱旁边看着，不屑地“嗤”了声，“关这十几天，你应该说是音信全无，你自个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谁会救你。”
小贝勒非常不符合身份开启哭哭啼啼模式，“这次我定是要被阿玛鞭成筛子了，几天之后他派人来救……我这样子可算是丢脸丢到大草原了……”
如果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透露自己即将会被救离的消息一笔道来，也没有人会相信，而用这种自说其话的傻子模式，就不得不引人深追。
这时一团管型水柱从水牢屁股里头冲出来，霎时把小贝勒激飞，给小石头一个眼色，他立即从躲开的圆圈把人扶起来，“小贝勒……您没事吧！”一派和蔼可亲，深得老大真传，不过也是接到眼神立即懂的传递的消息。
“我……我快要崩溃了。”小贝勒被忽视整整半个月，而这时忽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安慰，不得不说真是雪中送炭。
“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会来人酒吗？”小石头把人扶起来。
“我……我不知道”小贝勒不是傻子，矢口否认，拨浪鼓似的直摇头。
而靠近外头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这家伙眼中的一丝犹疑，要不是时常从林子里赶猎物，几乎就瞧不见。
仨人没套出话，但心中有谱，把人又晾回去，翩然离开。
而抛弃的水牢，水面上是一条血色玫瑰一闪而过，水牢里的人像条水蛇一样，灵活的游了个圈子，似乎再摆弄什么东西，一点没有刚才得柔弱模样。
……
“唉，这胖娃子不知道上哪溜达，彻夜也不回来。”长胡子毛大叔唉声叹气，念叨不成器的儿子。
毛大叔应该算事霸王寨里头的元老级人物，年纪一大把，本来可以德高望重，受到众人敬仰，然后便坐在单独的院子里喝茶打鸟，可惜他这人有个臭毛病，就是好色，而且极为好色，年轻时候就贪恋美色，玩遍一大帮票子，结果老来玩出了事儿，“晚节不保”，把人家一个人有夫之妇给拐上山，而且人家还坏有身孕。
本来以为孩子不是自个儿的打算一掉下胎就给仍林子喂狼，结果一眨眼见着娃一出生就逮住老娘的□□使劲吊住。
毛大叔心里怀疑，孩子年月来的非常迷糊，也就忍着没动手，没想到真是他儿子，判断的原因就是，他儿子极为好色，整日逮住寨子里头的女人裙子里不出来。
于是终于惹了众怒，有一天胖小子，也就是毛老头儿子，他瞧上一个忒漂亮的冷美人，长得娇小可爱，眼睛有半张脸那样大，于是他晃着胖身子偷偷上去，结果他愣是被揍成半个傻子。
因为这家伙撞到枪口上，惹了霸王寨新进二把头，于是差点连裤裆备货都成碾碎细条子。
可他自此以后就转变性取向，爱上男人，凡事长得齐整漂亮的都会被他追起好一会，所以厉雷霆就把人赶到寨子最北边儿，本来是要把人赶出霸王寨，可比竟挂了个好爹。
而这件事的关键是胖小子被“发配的”地方靠近水牢，况且这人又是个傻子，还是和贪恋男色的。
于是见着里水牢里头的人，就一发不可收，最后被骗得团团转，而关键是他爹还有水牢的钥匙。这就是事情的线索了。
咱且不提，是夜，小石头提溜两把好酒拿进来，因为人长得喜色，是霸王寨里头除了二把头最齐整最可爱的人了，而今天刚好岔子得当，于是重大任务就华丽丽指派给他。
骗了两把月色就颤颤巍巍进来，小石头一副神情愁肠，忧思难忘，小贝勒配合他哆嗦身子往水里头沉，只露出来两只眼睛，结巴出气，“你……有何……何事？”
小石头勾唇一笑，抬头却是相见恨晚，“来……我拉你上来。”把小贝勒拉起来，做到门边那块泥土地，也不介意他身上滋滋的水，“唉，这不像在这地方呆了，真不是人，他娘的……”
小贝勒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粗俗直白的人，不禁心声同情，眨眼问：“怎么了？”他似乎是一个单纯无辜的良善小贝勒，眼上全是一副为人不为己的神情，似乎是忘了这半月来收的折磨。
“你看我脸……”说着把眉毛露出来，剥开几缕发丝，露出剑眉和上头的红血印。
“啊……”同病相怜之人必然有话可说，两只头亲亲密密的挨一块儿，絮叨半天。
然后两个人相见恨晚的开喝，“我……我不能喝酒，我一喝就醉，……”小贝勒嘟囔拒绝，“要是说胡话……那……”
小石头心里暗笑，就等你说胡话，然后非常豪爽的把人灌两口好酒，这酒是一把头从窖子里特意取出来，不免心疼手抖两下，“是朋友就喝两口。”
对方是个文人，不觉吐出“海内存知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然后难得豪爽的喝了一罐子。
许久，月牙从半山腰直直缓缓地挂到山顶，触目惊心。
小石头看着醉醺醺窝进怀里人儿，拍拍他脸蛋，“嘿……嘿，醒醒，小贝勒？”
“啊？”迷离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神奇的转了个圈儿，然后又转会原位。
“你白天说有人要来救你，是谁啊？”
“不行，不能说。”
“没事儿，暂时志同道合的患难弟兄，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小石头嘬嘴靠近腰腹问道，“是谁？”
“呜呜……是将军，他说了来救我的……”小贝勒不禁说出自己的伤心事儿。
“啥？你呢个落荒而逃的主帅……”小石头犹疑了。
“他不管我了，不过，他留一退路给我，我在这有人，我不怕……哼”
“这儿？霸王寨，你是说你有尖细在这里对吗？”小石头心急火燎，把人摇个半死不活。
“咳咳……我……我。”然后从怀里一个劲往地上跑，小石头把人一扔，一脸嫌弃，然后人就掉到泥地。
……
蝉鸣声声，接连不断，缠绵不尽，厉雷霆正在决定明日安排，虽然谋为强盗，可土匪的命也有贵贱之分，在别人那儿，土匪就是被社会抛去的害群之马，可活可死，不受在乎。
而他这里，土匪就是弟兄，兄弟就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大煤矿重要，保全更关紧，而天越来越寒，他们也正处在北边。
再过半月，就会整日漫天大雪的，景儿虽好，但对土匪来说却是致命伤，大煤矿被许多人重视，商人用货船引进来一串串煤箱进城存起来，囤货之后可以高价卖给周围的家家户户。因此可能邀请大兵小将看守，毕竟肥肉人都爱，他从商人角度出发，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把清兵尊去，那么他们囤货就会损失，所以兵力的问题值得考虑，要么极为保守，愿意少赚点请来一大队兵，要么冒险，不管不顾，直接用一家镖头带队看门。
这时，门推开，厉雷霆放下毛笔，咳嗽一声，小石头醉醺醺进来，但人还是清醒，要说山头上人除了会打会抢，酒量了得。
“给，涂涂……”从书柜下头盒子随意拿出来一瓶药酒，小石头本来出去一趟，带回来一头野猪，也带回来一只疤拉，安到眉毛，是弓箭箭头抛锚，正准备擦药。
胡为乱把人给拦住，想出来这个人法子，他好歹在宅子大院也做过几月丫头，知道那些富家大儒不过是酒囊饭袋，空有虚表,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甚至小酒跟水似的白瞎。
而小贝勒出身尊贵，必定规矩甚言，酒量自然也无，左眼瞄一眼小石头，右眼瞄一眼坐椅子上一把头，于是把人给拍水牢当间谍。
胡为乱的推测不可谓不精准，但若果人非本人，酒量也非真酒量。
“咋样？”厉雷霆喝一口暖汤，递一碗，“喝，解解酒气。”
“听他意思咱霸王寨有奸细”小石头把两人的对话全倒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