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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面的放手
归兮辞
四维彼岸
2920

就这样罢,体面地再见,才能不负遇见。

……

十月,最适合离别的深秋。

那天,天都还未亮,白墨便被一堆侍女奴婢,从床上拉起来梳洗。

大红色的嫁裳,上面绣满了凤凰金丝。

金银玉饰的凤簪,凤冠,插满了青丝,艳丽明媚的胭脂,水粉,过于夸张的腮红……

一切,都显得那么繁华庄重。

然,怎样的繁华,也掩盖不住,她灵魂里荡漾的萧瑟。

……

说来不巧,护送白墨和亲的使臣侍从中,就有萧叶。更加不巧的是,皇帝还特意下了口谕——

让随亲使臣在公主成婚三日后再回来,美名其曰:护送安全,顺便熟悉一下风土人情。

这让白墨有些匪夷所思、甚至还有些哭笑不得。

经过三日兼程的赶路,便临近燕国京郊。一路走来,风景美如画,正值日暮。残阳的余晖透过层层的叶片,直直的照进马车里。

白墨轻轻地撩开卷帘,看着地上铺落的枯叶,和远处明灭可见的京城,有些感叹。

——自此之后,楚国的变迁,便与她再无干系了。

但愿此后,不再动情,便没有背叛……

燕国京城,繁华喧闹,百姓安居乐业。听闻和亲公主的到来,百姓们夹道欢迎,五颜六色的鲜花洒满了一地。

白墨看着这繁华而又陌生的京城,有些失神。不知何时,才能像以前那样,随萧叶一同征战啊。

或许,嫁到燕国之后,永远都不可能了吧。

……

次日正午时分,萧叶亲自护送一身嫁裳的白墨,走进了婚堂。

繁文缛节一件件、一桩桩,通过繁复琐碎的规矩,展示着燕国皇族的高贵与不同——

曦日如血,朱红色的花轿,赤色的喜堂,鲜红的盖头……可一切,都红得令人觉得那么刺眼,仿佛在嘲笑着她当初的倔强。

瞧!你的新郎官,终究不是他。

笑颜如花的礼官高喊着一拜天地,身着喜服、素未谋面的男子,站在她的身旁。

在喜娘的搀扶下,白墨机械地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

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不合时宜的淡漠。隔着浅红色的盖头,她瞥见了坐在角落喝酒的萧叶。

周围嘈杂的一切,仿佛与他毫无干系,他静静的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倒酒、一饮而尽。

白墨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两行清泪,轻轻地划过。隔着盖头,看得不太真切。

心,仿佛失了什么,却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一转头,却心如刀绞。

不,她该放下了。

她主动的搂住身旁的人的手臂,仿佛在提醒着自己什么,又似是在以此止住自己心中的复杂。

却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慕辞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深沉。

待到礼官高喊送入洞房之时,萧叶最终还是忍不住侧头。

他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眼睛带着微红的血丝,眼睁睁看着他们相偕而去,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她抢回来的。

迟早、会的。

……

夜色渐深,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隔着红盖头,白墨有些看不清来人的容貌。

明灭间,只有一双如星辰一般的眸子,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袖下的双拳紧握,微微发抖的身躯,显示着她此刻的紧张与不安。

红盖头被人轻轻地掀开,她的身旁,坐着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她僵直着脑袋,不敢侧头看他,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是以献媚的笑颜,抑或是冷若冰霜的厌恶。

他许是感受到了她的不自然,有些忍俊不禁,双手抚上她的双肩,把她掰过来。

她有些错愕,却蓦然地看见他眸子里的惊艳——眼前的女孩儿,双眸剪水,眸子里蕴着淡淡的不安与错愕。

朱唇皓齿,明眸善睐,发丝轻扬,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白墨在看清他的容貌后,瞳孔微缩,眸子里,亦是掩饰不住的惊艳。

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三尺,他的眸子,如萧叶的一般明亮,眸子里还带着些许惊艳。

眉似剑锋,鼻梁翘挺,此等容貌,竟连身为女子的她,都有些自愧不如。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为何她还是会如此惊艳?

烛光映衬着红衣,晕染着尴尬却又暧昧的气氛。

她微微不自然的侧头,拂开他在她肩上的手,行了个礼,漠然的木着脸:“见过……夫君。”

其实,这个称呼,她只想对那个人说,只不过,现在得渐渐习惯了。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再无下文。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自己,气氛再一次尴尬起来。

“夜已深了,就寝罢。”他说着,自顾自的解开了腰带。

“且慢!”

她阻拦住他解衣裳的手,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之后,赶紧抽手。

她又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许过激,又补了一句:“妾……妾身、还没有准备好。”

他有些微愣,看着她忐忑不安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挑眉说道:“那等你准备好,我们再好好洞、房?”

他还特意加重了最后的两个字,饶有兴致地看着白墨青红交接的脸,噗嗤一声笑了:“无妨,本王不碰你便是。”

“真的?!”白墨欣喜地说道,却突然反应过来,改口道,“不、妾身,来月事了,不宜行房事……”

“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下口。”慕辞嗤笑,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下了然,却也没有揭穿她,只是自顾自地解衣躺下。

白墨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为难。

他睡在了床的外面,那自己岂不是得睡在里面?万一他突然兽性大发,那自己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不行,得想点儿办法!

白墨咬牙,悄悄地从发鬓上取下一枚锋利的金簪。忽然间瞥见自己腰间佩戴的匕首,她眼睛一亮——关键时候,萧洛送来防身的匕首,果然有用!

她把金簪放在旁边的桌上,若无其事地装作在更衣解发。悄悄地侧头,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看见他在闭眼小憩时,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把匕首藏在袖口中。

殊不知,她的这些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她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攀上了床,紧挨着床的最里面,背对着他躺下。

谁知,他突然转身,把她拥在怀里。陌生却又温热的怀抱,带着清新的薄荷味的体香,让她有些躁动不安。

她挣扎着,正要抽出藏在袖口的匕首。

他却突然冒出一句:“乖,明日还要早朝呢,早些睡吧。”

磁性微带着慵懒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撞入心底。

那一瞬间,她停止了挣扎。

泪水不可自抑地,从眼眶里涌出——至亲至爱之人的冷漠,让她竖起了她所有的刺。

如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一样,自己默默的舔舐伤痕。她竖起了所有的防备,把自己的一颗真心一层一层的包裹起来,不让人窥见。

可现如今,他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仅仅用一个拥抱,便击溃了她所有的防备。

那磁性的声音,仿若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而易举的刺穿所有盔甲,让她的伤口显露无疑。

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她都一个人埋在心底,只能待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默默地舔舐伤痕。

——为什么?明明自己是那么的讨厌他啊!

温热的泪水不断地涌出。

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抬起一只手,用袖子试图擦拭眼泪。可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海,越擦,反而流得越凶。

索性,把脑袋埋在在他怀中哭泣。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哽咽,慕辞有些错愕,她,怎么哭了?!

“喂……还好么?”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自己一定是抽风了。慕辞想。

“嗯。”泪水依旧在汹涌,她闷闷的应了一声,不难听出声音里的哽咽。应完,继续在他怀中,肆意的哭泣着。

她啜泣着,紧紧的拥住他的腰。留恋着,这份久违的、温暖的怀抱。

他沉默着,轻轻地把她搂在怀里。贪恋着,这份猝然的、温软的依赖。

……

就这样,他搂着她,她在他怀里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她的泪,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她哭累了,睡着了。

迎着那微弱的烛光,他轻轻地抬手,擦拭掉她脸颊旁边残留的泪痕。

盯着她的面庞,看了良久。

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他的唇轻轻地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

如蜻蜓点水一般,却令他有些回味。

他抱住她,躺在她的身旁,凝视着她的容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样似乎,也不错……

夜,已深。月光下绽放的,是两个人,情窦初开的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