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月站在院子没好气的来回踱步,凤袖萝那厮真是没心没肺,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不晓得派个人来报平安!他就不信凭流霜和清霜的功夫还会被王府的人拦在门外不成。
不经意一瞥,就见有一抹黑影闪进了书房,速度之快,若非他对自己的功力有十足的自信,恐怕会觉得是自己眼花。
书房正亮着烛火,他皱眉,这么晚了,父王在面见谁?
烛火一闪,那黑衣人脸上黑巾蒙面,对着身前似在专心翻看书籍的镇南王拱手一礼。
“到底什么事?”他合上书籍,抬头扫过一眼,“非要这么晚过来?若被灵钧看到……”
那黑衣人道,“王爷,出事了。”
镇南王闻言眉头皱起,起身负手,“哦?何事。”
那黑衣人侧了侧身子,看向踱近他身前的镇南王,“藏剑山庄近日突然闹鬼,江湖上流言四起,说是藏剑山庄两位先庄主阴魂不散,来找人报仇索命了。”
镇南王眯了眯眼,“笑话!事隔十三年,早不闹晚不闹,偏现在闹?!本王看,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黑衣人不置可否,“是一个打更的更夫亲眼看见的,现在人已经疯了。”
镇南王转头看向他,眸光幽深,“你的意思是……”
“已经查过了,那更夫并没有问题。”那黑衣人道。
镇南王闻言冷笑,“怎么,水大人还怕这些鬼神之说?依本王看,根本无稽之谈!”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王爷!您难道不觉得蹊跷么!正因为时隔十三年,才更加可疑不是么?当初,”那黑衣人眼中露出一丝狠辣,“若非是王爷处事不慎,留下祸端,又怎么会有我今日不得不上门提醒!”
“你!”镇南王脸色铁青,拂袖冷哼,“那依水大人之见,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哪料黑衣人根本不吃这一套,“不是依我之见,而是……”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语气微嘲,“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还请王爷派人将藏剑山庄四周都监视起来,若再有冤魂作祟,王爷也好为民申冤。”
镇南王冷笑,“水大人就这么放心本王?”
“王爷说笑了,怎么敢不信任您呢,否则也不会……”黑衣人眼中带着一抹不怀好意,“若能趁此次找到将邪和天残的下落,是何等功劳?水某一片好意,王爷可不要辜负。”
“那本王就就多谢水大人了!”镇南王眼中杀意一闪而逝,语气阴沉。
黑衣人不以为然,闪身离去。
与此同时,噗嗤一声,烛火灭掉。
分明不将镇南王放在眼里!
夜色中,镇南王的脸色简直难看到不能再难看。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萧问月见此立刻冲向书房,又在房门口堪堪停下,犹豫片刻,待书房重新亮起烛火,方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试探道,“父王?”
“进来。”
萧问月闻声推开书房的门,就见镇南王坐在案几后,神色无恙,正翻弄着一本书籍。见他进来,将手中书籍合上,“什么事?”
这显然是不想他知道或问及方才发生了什么,他的父亲,天启镇南王,万人之上,但这其中苦心经营非旁人可懂,他亦不会去问,老皇帝虽不说昏庸无道,但也算不上明君,但他更知道,老皇帝对父王有多忌惮,即使父王明目张胆占位太子,就差逼宫……
但为什么忌惮,他总觉得不是因为父王手握兵权。
想罢,他拱手道,“天色渐晚,儿子只是来提醒父王早点休息,注意身体,并无他事。”
镇南王点点头,“你母亲又嫌本王多喝了酒,她那鼻子灵的很,待本王在书房缓一缓。”
萧问月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失笑,“母亲也是关心您的身体,既然没别的事,那儿子就先退下了。”
镇南王神色柔和下来,他摆了摆手,萧问月正欲退下,就听镇南王似不经意的提道,“父王给你的那柄剑,倒是不曾见你佩戴。”
萧问月不知他怎么提到了这个,回头吊儿郎当一笑道,“一个玩世不恭,流连花丛的浪荡世子,佩什么宝剑?况且那剑锋利无匹,吹毛断发,儿子恨不得将他传给您的孙子才好。”
镇南王听他这番油腔滑调,又好气又无奈,自己的儿子,他岂会不知,老子已经是一手遮天,若他再锋芒毕露,恐怕不止老皇帝,就连太子也容他们不得了。
“那便留给本王的孙子吧,只是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要给本王拐回来一个儿媳妇?”
萧问月下意识后退一步,“儿子突然想起方才母亲有事唤儿子,这就先过去一趟了!”
说罢,脚底抹油,一眨眼出了书房。
镇南王面色古怪,他这个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相府。
凤颜溪被捂住口鼻带上马车,连夜向着静安寺而去。
凤颜姝抬手一掷,七尾凤衔珠步摇破空而去,狠狠钉入墙壁,只留簪头在外。
吱呀一声,清霜推门而入,看了眼墙壁上流苏轻晃的七尾凤衔珠步摇,抬手将它拔下。
“呜呜……”
剧烈挣扎仍抵抗不过,凤颜溪被毫不客气的扔进一间空出来的寮房。
“呜呜……”
双手被束,她疯了似的用身子撞向房门。
撞的不知多久,她似乎撞累了,慢慢的,里面没了动静。
凤颜溪躺在只铺了一层薄被的床榻上,闭上酸涩的眼睛。
突然脖颈一凉,耳边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别动。”
她猛然睁眼,流霜一把将她从床榻上拽起,毫不怜惜,堪称粗暴的扔在地上,凤颜姝坐在木桌前,把玩着一只瓷杯。
对上那双清澈双眸,她一瞬像是被点了哑穴,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不用在这装疯卖傻了。”听着耳边不轻不重的珠宝碰撞声,她才发现,清霜用来抵住她脖颈的竟是那支七尾凤衔珠步摇。
凤颜姝声音很轻,幽幽的,“王皇后让你想办法敬我一杯酒,是不是?”
脊背莫名一凉,清霜伸手拽掉她口中抹布,冷斥,“说!”
“你是什么人?”凤颜溪毫无惧意的喝问道。
凤颜姝笑了笑,“自然是你的大姐姐。”
“不,你不是!”凤颜溪猛然出声呵斥,就要挣扎起身扑向凤颜姝,却被清霜一把拽住。
凤颜姝扣了扣桌面,清霜抬手,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凤颜溪的双手鲜血淋漓,五根纤长玉指掉在地上,鲜血染灰。
“啊啊啊啊啊啊!!!”
“我问,你答。”凤颜姝起身,“王皇后让你想办法敬我一杯酒,是不是?”
凤颜溪脸色苍白,冷汗津津,身子一个劲的抽搐,半点不敢反抗,“是,那天,那天,晚上,我和母亲赌气,便跑出了觅雪阁,四处晃荡,不想却遇见了王皇后身边的橙玉,那对东珠,就是她给我的,她,她让我想办法寿宴时敬你一杯……别的,什么都没说……”
她垂眼看了脖颈上的七尾凤衔珠步摇,“我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成为皇妃,就能把你凤颜姝踩在脚下,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癫狂的笑着,凤颜姝起身,“但是我饮了酒,却起身离开了,你怕我是察觉到了什么,乱了皇后娘娘的计划,急忙跟上去查看,却看见内侍扶着醉酒的陛下出来,于是计上心头,是不是?”
凤颜溪只是一个劲的大笑,凤颜姝看了她一眼,推门走出,片刻,寮房便没了声响。
流霜关门而出,门外倒着一片左相府的侍卫。
静安寺的方丈捻动手上佛珠,“阿弥陀佛。”
凤颜姝目不斜视,径直离开,就听那方丈在她身后道,“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则隐之心,何必徒增杀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风声呼啸,下意识抬手,一块金锭落在他手心,震得手臂发麻。
清霜声音冷厉,头也不回,“若再敢胡言,小心你静安寺上下,鸡犬不留!”
翌日清晨,宫中便有人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左相嫡长女凤颜姝,才貌双佳,德才兼备,特赐予三王爷为正妃,不日完婚,钦此。”
“谢主隆恩!”众人齐齐高呼。
那公公看了眼凤颜姝,笑道,“凤大小姐,接旨吧。”
清霜和流霜搀扶着凤颜姝起身,双手接过圣旨,凤远程则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进宣纸的那公公手中,“公公请移步花厅。”
“不必了,”那公公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陛下和贵妃娘娘还等着老奴回宫复命呢,这就告辞了。”
“是是是,我送公公出去。”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陛下身边心腹宦官,凤远程亲自将那公公送出。
沈慧兰看着凤颜姝手中圣旨,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凤颜雪和李嬷嬷一左一右扶着她,凤颜雪甜笑道,“恭喜大姐姐得偿所愿。”
凤颜姝将圣旨递给身侧清霜,眉眼含笑,“雪儿妹妹也会的。”
说罢,径直回了绛雪轩。
那传旨太监刚走,宫中便又来了人,直言要找凤大小姐,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旁人,显然是因为凤颜姝差点被算计,玉贵妃迁怒。
沈慧兰心中一口恶气不上不下堵的厉害,凭什么!凭什么她沈慧兰损了一个女儿,她凤颜姝却能好端端的嫁进王府?!
而宫中送来的不是别的,正是玉贵妃亲自准备的凤冠霞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