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同空若离从祖陌嘴里听见司徒夫人，皆是脸色一变，但总归是见过世面的人，两人并未因这话而有何失仪，只见空若离起身从袖里掏出三根银针，柔水的眸噙着煞气。
“这般的人，若是不见上一见倒是憾事。”瞧着空若离眼里骤改神色。
祖陌脸上笑意明朗了些，只拱手虚了一礼：“有劳岳母。”
“贤婿客气了。”空若离回答道。
其实两人清楚的很，祖陌不过是为了她空家的毒术，而她不过是为了回雪有个依靠罢了。
可这个依靠究竟靠不靠得住，还是场没有谜底的猜赌。赌赢了，是女儿一世长安，赌输了，是女儿一世受难。
衬着墨蓝色的天幕，千羽像是携了一方的月华，从云端驾鹤而来。这般的男子，不应在雁愁关这般荒芜肃杀之地，而应该在花木扶疏水汽氤氲的人间雅村里。
空若离眸光略颤了颤，似乎能明了为何祖陌会对此人这般在意。这般的人，若是助力必然是好的，可若是敌人，那便是大不幸。
看来自己此番要抹杀的人，不是简单的有趣。
千羽俨然是未经邀请便来了祖陌的花厅，淡雅澄静的眸子扫了一眼厅内三人，发现又多了个眉眼与回雪有七八分相似的妇人，看着三十年纪，许是回雪的母亲。
他一挽衣角，抬腿便进了花厅，瞧着回雪手上的茶壶抿嘴不语。
回雪一愣，这才想着应该好生招待千羽才是，连忙吩咐婢女去拿一套新茶具过来，对着千羽又是不多不少刚刚好的笑。
“竟不知千羽公子有兴致前来，是妾身怠慢了。还请公子稍坐片刻，待妾身斟杯茶才是。”说罢回雪便起身，笑吟吟的看着千羽，把千羽看得是心神不宁，魔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千羽只淡淡瞧了脸色不大好的祖陌，点了点头便坐到方才回雪所坐的位子，执起桌上茶杯将清茶一饮而尽。
只见着祖陌手猛的一拍桌子，檀木桌不禁颤了颤，似乎再挨上他一掌便会整个碎裂。
回雪一看祖陌已然是要发怒，连忙打着圆场：“果真是妾身怠慢了，公子怕是渴极了。”
千羽低眸瞧着见底的茶杯，只抿嘴一笑，对上回雪的眸子，展颜道：“雪儿的茶，极好。”
祖陌眸子显出阴鸷之色，一手紧紧攥着杯盏，一手已放在怀里，预备将怀中毒粉撒向千羽。
空若离也觉着让祖陌这般受怒也是不好，便开了口：“这位想必便是国君请来的公子，果真是不同于常人。”
千羽瞧了一眼，长相与回雪有六七分相似的女人，便也恭敬了些：“晚生不才，黎楚大军晚生无力击溃，不过是为着一己私欲罢了。”
“哦？一己私欲？”空若离倒来了兴致，敢这般直率说出自己所求的人，还真是世间少有。
“浩浩天下，何人没有私欲，既有私欲必会索求，晚生不过是求心里所求。”千羽起身将位子让给一旁站着的回雪，继续道，“至于晚生所求，如今还说不得。”
“说不得？我看是不敢说！”祖陌手中的杯盏应声破碎，只见他大手一甩，指尖擒着的几块瓷片携着凌厉之势往千羽破风而去。
这炼香师屡次三番犯他忌讳，他祖陌是如何也放不了他。一己私欲？呵！他的私欲怕是他的妻吧！
回雪瞧着祖陌动手，虽有心去拦但已然是来不及。更何况，这千羽方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私欲，她不得以保持些距离，旁人闲言碎语不紧要，被祖陌误会了才是不好。
千羽将那瓷片当做无物，正欲甩袖忽然发觉，若是他出手，那瓷片便会伤到回雪。
他蹙起眉头，这祖陌是预料到自己为了回雪是断断不会出手， 觉察了这层，他刚抬起的手又垂在身侧，任由那瓷片插进他的左肩。
回雪听见那瓷片划破皮肉的声音，心下一悸。只见千羽左肩处已淌出鲜红，在雪衣上漾开了大片的凤凰花。
她慌乱的往娘亲看去，祖陌对娘亲的话还是有听几分的。可娘亲此时也是一脸的凝重，这时回雪才知晓祖陌的意图。
回雪不知晓，千羽的私欲究竟是不是自己，但若是自己，又是为何。
她与他，并不相识啊……
厅内一时沉寂，衬着门外微攀而入的月光如霜，几人都没有言语。千羽只将肩上的瓷片拔了出来，抬脚便走出大门。
这时空若离执茶抿了一口，垂眸道：“回雪，去送客。”
“岳母，这……”祖陌一听心里不痛快了，方才他的试探明眼人都看得清，那千羽也不是个无脑之辈，他已然摆明他的所求，难道他祖陌便当做不知晓吗？
而空若离只将茶饮尽，将袖里飞花针拿出，迎着月华散出银芒。
“哪避得了一世，回雪一身本事皆受我真传，不过是不常用罢了。”空若离想到对付千羽的法子了。
“岳母的意思是……”祖陌询问道。
“让回雪杀了那男子。”空若离放下茶杯，眼睛看着祖陌。
祖陌闻此，眉角眸底都亮堂了许多，拱手一礼：“劳岳母费心了！”
空若离嘲讽似的勾唇一笑，起身将飞花针放进还呆呆怔怔的回雪手里，只道：“那人不是好对付的，怕是回雪一时也杀不得他，但只消回雪去做了此事，想必那人心里也明白几分。他所求的，不一定求他。”
回雪听罢，攥紧手中银针，只对着娘亲与祖陌福身行了一礼，略颤声道：“回雪明白，必不会让夫君与娘亲失望。”
“这便是了，去罢。”空若离满意地笑了笑，只在祖陌看不到的间隙里同回雪呢喃了一句，便将回雪往门外推去。
“回雪不会让我失望？”祖陌看得出刚才回雪的动容，又怎能真的相信。
空若离瞧着祖陌仍是不信，往回雪渐渐离去的背影瞧了一眼，随即道：“回雪不会让你失望。”
语气不容置疑，让祖陌也不得不相信。
祖陌起身走到门前，背手瞧着天上那轮惨淡的月，眸子微微眯起，嘴角的弧度掺了一丝阴冷。
回雪，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否则你们母女，都会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