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头青丝随风飘动，远处跪着的男子低头不语。
挺拔的身姿站立在鬼谷最高的山崖上，远处朦胧青山隐隐藏身于白色的迷茫之下。
高处的风很寒冷，少女的衣袖宛如撕扯的线在风中挣扎。她恍若不知，只是静静地伫立，凝视着远处青山黛影，凝视着远方迷雾笼罩。
良久，她终于开口。
“鬼寐。”
“少主。”
男子低头应声，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谷主准了？”
少女的声音悠扬动听，宛如山中的鸟雀清晨的歌喉。
“是，他说一切都凭少主安排。”
少女轻笑，笑声清冷，宛如山间漂浮的白雾。
“他倒是自在了，把活全都推到我身上。”
男子不语。
少女注视着远处层峦不穷的山脉。层层叠叠的此起彼伏的绿色波浪中，不知又有多少人在汹涌波浪中挣扎。
他敛下心神。转过身。
“走吧，鬼寐。”
“是。”
五年已过，时间不过指尖吹落的风沙。
五年，十二岁的青涩，十七岁的成熟。少女一步步成长。
鬼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上官紫嫣也倾尽所有能力努力学习各种知识。现代的知识加上原身的复仇之心，上官紫嫣学的飞快。几乎早在两个月前鬼妄就宣布已没有什么可以教得了，而在此之前贪痴嗔慢各护法也都承认上官紫嫣的鬼域传人的身份。
因此，当鬼妄突然宣布鬼谷诸事皆由上官紫嫣接管，几乎没人质疑。
上官紫嫣一边提升实力，一边调查上官府当年之事。时间匆匆而过，到手的信息也很有限。
窗外鸟雀清鸣。雀儿支起窗户，远处白色的花儿轻轻颤抖。
上官紫嫣放下笔，呷了一口茶。
“雀儿，我若出谷，你可愿跟随？”
上官紫嫣盯着雀儿大大的眼睛，心中已有答案。
“少主，我说过，雀儿第一个主子是您，以后也会是您。”
雀儿跪在上官紫嫣脚下，抬起头，目光清澈。
“所以，主子去哪，雀儿就跟到哪。”
上官紫嫣忍不住笑了。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细软的头发，温柔的，宛如羽毛拂过头顶。
“好呀，那便一起。”
“你说，你要出谷？”
鬼妄懒洋洋的躺在卧榻上，自从宣布放下职权后便来到谷内隐秘的一处小茅屋内，每天喝酒下棋赏樱，偶尔兴致来了还会跑到山谷瀑布内的山洞内练功。
上官紫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把玩着杯子。
“准？”
鬼妄抽了抽嘴角。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师傅说话？好歹说一下原因。”
上官紫嫣瞥了他一眼。
“说了原因我就不会出谷吗，更何况你很清楚我一开始就是为寻一条道路。”
少女的声音仿佛回到了那一年，樱花树下，跪着的孱弱身影。
鬼妄沉默了。
许久，他轻笑。
“是了。”
“那你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上官紫嫣沉吟了一下。
“影，雀儿，云烟，影暗处守护，雀儿和云烟可伪装成我的婢女，至于鬼璃，他在暗处帮我收集情报。”
上官紫嫣站起来，踱步到窗边。
“暗潮涌动也好，狂风骤雨也罢，总要有一个开始，有一个答案。”
天边已是残阳落日，晚霞包裹着流云，落红轻轻晕染着山脉。
上官紫嫣站在鬼谷入口，遥望着远处的山脉。一层层的石阶而下，碧绿青苔攀岩其上。一步步下去，一步步从过去中走了出来。
雀儿紧紧跟在身后，影藏在暗处，云烟举止端庄，不紧不慢跟在身后一米处。鬼璃为了收集情报，早已先行下山。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上官紫嫣的手轻轻颤抖，是在兴奋，还是恐惧，一切都无所谓了。过去的颠沛流离，过去的愤怒，过去的恐惧，一切一切，她都会一一返还。
我来了。
上官紫嫣在心中轻轻说道。
我回来了。
夜已深，皇宫深处的御书房灯火依旧。
灯火微微摇曳，侍从添了两次灯油。皇上身边的太监福德拿着拂尘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
皇帝陌勋浩正在审批奏折。身旁的宫女矗立在旁，宛如不会动的雕塑，灯火下灯影颤颤巍巍。外面进来端着果盘糕点的宫女，轻轻放下，欠了欠身，又轻轻退了出去。
陌勋浩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头。
“福德。”
“小的在。陛下有何吩咐？”
蓝色的身影如同一只老鼠从暗处窜了出来，满是皱褶的脸上谄媚的笑着。
“去，把六皇子叫过来。”
陌勋浩呷了一口茶。
福德眼珠子提溜一转，笑着应声，退了出去。
很快，从御书房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穿着白衣的俊秀郎君款款而来，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当今圣上共有九子，长子为皇后所生，立为太子，其余各子只有六皇子陌修染最为出色。
陌勋浩靠在椅子上，一手轻轻转动碧玉扳指，一手放在桌上，手指轻轻叩动木桌，发出沉闷的声响。
“上官家依然没有消息吗？”
“回父皇，儿臣已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暗线，依然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
陌修染声音宛如玉盘珍珠，立在桌前，如同青松。
“上官家几乎全灭，只是几个漏网之鱼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陌修染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最近暗月国动向，颇叫人不安。”
听到暗月国三字，陌勋浩身体一颤，随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暗月国一直蠢蠢欲动。自从威将军攻占天河以北的平原地区，对方就一直暗中攒动，妄想夺回这块地方。”
陌勋浩手指捻动胡须，沉吟了下，转过身，注视着陌修染。
“你以为如何？”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解决泽国一事。”
陌修染站直，不卑不吭。
“暗月国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国，听闻当今太子君铭修治国有方，颇有帝王风范。如若不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会遭对方重击。”
陌勋浩在书房内踱步，时而抬头沉思，时而低头喃喃。
陌修染沉默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父皇的决定。
良久一声叹息。
“那就依你吧。”
陌勋浩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宫女端来茶水。他端起茶杯，揭开茶盖，望着碧绿的茶水，幽幽的说道：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上官家都要斩草除根。”
陌修染不动声色，只是身子越发坚挺。
他低头应声。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