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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云中天香记
东陵不笑策梦侯
2004

悦怀玉出了揽月阁,身边还带着两个丫头。

当日在宫中便开始留心了。这波秀女只有六人。自不必想,宫中各方势力都会在她们身边安排自己的身手,每一处殿所都有不少伺候人,从掌事宫女到杂役,想必各自都有各自的心思。

她母族出身的悦氏自然也是有安排的。她原本不必费这个心思。只是当初在楚天香身边的时候,以楚天香的立场考虑,不得不找几个出身干净的人出来以备留用。

素白,桑青,苍紫,丹朱。揽月阁的小丫头里,只有这四人,里里外外是查过,的确没有背景。

素白与桑青给楚天香了。苍紫和丹朱是罪奴出身,才八九岁的样子。做不了什么事情。想着就算留在揽月阁,这两个孩子不会保护自己,楚天香地位原本就不高,人也是一团孩子气的,顾不了这许多。小丫头留在这边做杂役,也是四处被人欺负,一念之仁,便打算留在自己身边。

此刻丹朱跟在她身边,便疑惑问她,“主子是悦氏出身的人,背后有这样声名煊赫的大族。更衣出身寒微,无依无靠,主子为何待那位更衣娘娘,甚至还有我们这样的下人这么好呢?”

悦怀玉微微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丹朱的脑袋。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与人为善,总不是坏事。”

心里想到的,却是当日太妃将她留在揽月阁伺候时说过的一番话。

太妃说,“你虽然是悦氏出身,但却是庶出,大宗师是冷酷无情的人,就算送你入宫,却也不曾将你放在眼内。你若是想要好前程,只能自己争气,只是这宫里人,才貌双全出身高贵的比比皆是,想要越过她们,总得有些过人之处才是,你可知你的过人之处在哪里?”

她那会儿毕恭毕敬低着头,说,“请太妃指点。”

“你这么些年,伺候我伺候的不错,一直尽心尽力,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内廷是天子居住之所,在这个地方,无论高贵如中宫凤座,还是低贱的杂役,说白了都是伺候天子陛下的人,伺候的好,陛下心里舒坦,自然就可以出人头地。”

悦太妃对她说,“宫中满眼高贵之人,身在其中,争强不服弱,只会变成众人眼中的靶子。能矮下身段伺候人,才是别人都没有的本事。”

身份贵重如悦太妃,低微如这位思南更衣,都是她伺候过的人。不问贵贱,伺候谁的时候,就能把谁伺候的妥妥当当。这是她最大的本事,当然不会轻易行差踏错。

悦怀玉回了悦府,接了入宫的旨意。前去拜见悦氏大宗师。

天下商贾尽出悦氏。数十年前,悦氏不过是江南商贾中略为豪富的一族罢了。或许是家族的气运至了,近百年来,悦氏历代家主目光都看得极为深远,在数次朝局变动的关键时刻都站对了位置,渐渐成为天下皇商之首。

首富一族,说到底还是商人,商人再有钱身上都难免沾染着洗不去的铜臭气息,让贵族轻贱看待。然而前朝圣宗承显皇帝还在的时候,白虎世家在北境战败全军覆灭,连皇帝本人亦陷在北境战场不知死活,传言天子已经于北境驾崩,帝都天启风云骤变,各世家封国都有些蠢蠢欲动。

那个时候正是已经靠捐官踏入朝堂,做户部执令的这位悦氏大宗师倾尽家财筹措军费,以一介文官之身组织军队深入北境,将承显皇帝救了回来,稳住了朱雀皇朝的局势,将动乱遏制在苗头之中。

功绩自不待言,有大宗师毁家纾国一举,再加上悦氏百年积累。又正好赶上四贵之一的白虎世家在战乱之中彻底倾覆。白狐悦氏便借着承显皇帝的扶持,跻身于天启四贵之列。

根基是有些浅的。但四贵终究是四贵。天子赐封的天启四大贵家,无论是封地还是财富都远超寻常世家名门。悦氏以其皇商出身一贯被人轻视,但也正因为是商人出身,作风之奢靡令人瞠目结舌。论起银子,不客气的讲,天启四贵另外三家随便任意两家合起来,都不会比悦氏钱多。

当初散尽家财应对国难,不仅仅得了天子近二十年不衰的宠信与扶持。境内诸武家,连宗室皇亲都不放在眼内,对悦氏,到底也是有几分客气的。

悦怀玉出身于悦氏,说贵也算贵,说贱,其实也卑贱。她是庶出。悦氏一贯看重嫡庶分别。分家庶出的孩子,几乎不能算人。

大宗师是目光深远的人,和别人完全不同。他挑选人只看资质。容貌秀美又聪敏过人,性格还和气好相处。这都是悦怀玉的好处,只为这几分好处。大宗师宁可扶持她,也懒得管本家的那些女公子们。

这么些年她一直跟在太妃身边,出入宫禁不说,又一早定了是要入宫的。但是为这一件事,便险些要被本家那些嫡出庶出的女公子们生吞活剥。大宗师虽然赏识她,但也只是从旁看着,从未为她解决过这些困境。

宫中旨意下来,往后从名义上说,她便不再是悦氏的人了。一入宫门,从此便是宫里人,生死荣辱都只与天子一人相关。说是这样说,但宫里人背后自有家族。就算是儒门天下,也不至于忠君忠到断情绝义六亲不认的地步。

就算是过场吧,总是要见一见大宗师的,凭心而论,她这位长辈,待她不薄,却也极度冷淡。

悦怀玉在回廊等待许久,才得蒙大宗师召见,她入内,长拜叩首之后,大宗师没有让她起来,她也没有动。就那么恭谨的跪着,聆听大宗师的训示。

大宗师辈份上算是她的叔公,当然以她卑贱的身份,那人对她而言,也就只是高高在上的家主大人罢了。以那人如今在内廷外朝的身份,寻常人见了他,也只有跪着请安的份。想要听他多说几句,也未必能有这个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