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既然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安歆月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她走过去，如淬毒般冰冷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狼狈的莫清欢：“我们是不是见过？”
发髻早已散开，鬓发遮挡了半张苍白的秀面，莫清欢自然知道安歆月对自己的态度，只能沉默着将头瞥了过去。
见她不答话，安歆月肯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同时又忍不住疑惑，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莫非将军他……
“怎么了？”身着大红喜服的凤琨却从容踱步而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莫清欢，眼中满身轻蔑与厌恶。
“将军，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安歆月倚到凤琨身边，却是一副受惊过度的柔弱模样。
凤琨顺势扶住她，似安慰一般轻声言语：“不过是个贱奴罢了。”
“可是她……”
“好了。”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凤琨打断她的话，“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莫要因一个贱婢错了吉时。”
但安歆月怎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眼中狠厉一闪而过，面上依旧小鸟依人：“可是她方才险些伤了我，还将喜服烧成了这个样子，我……”
似有难言的委屈，但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精致的眉眼被那盈盈水波一衬，堪堪有了出水清莲韵致，惹人怜惜。
凤琨看向莫清欢，眼中寒意一闪，声音更是冷彻肌骨：“身为下人却没有做好自己该做的，罚十鞭，对主子不敬，罚十鞭，烧毁喜服当误吉时，再加十鞭，共三十鞭，自去领罚吧。”
莫清欢心里苦笑，眼前这荒唐一幕当真应了那句“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她勉强跪了起来，稽首伏地：“多谢将军赐罚。”
然而凤琨却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带着受惊的安歆月离开了。
出了这茬，喜服已毁，拜堂礼自然需得延迟，安歆月被人带下去休息换衣裳，凤琨则一直陪着她。
满堂宾客窃窃私语，虽未言明，但今日的喜宴到底还是算波折不平，不远处的蒙子娴眼瞧着这一切，心中甚是痛快。
“姐姐可还满意？”宣芸适时开口道。
“不错。”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踉跄着脚步默然离开的莫清欢身上，蒙子娴眼底讥诮一闪，“将军亲自开口赏那贱人三十鞭，她怕是吃不消，这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不如亲自去那边瞧瞧戏。”
两人遂离开大厅，往后宅的方向慢慢行去。
因为刚才的事情，一路上蒙子娴心里好不痛快，宣芸自然也看得出来，顺着说了好些好听的话，直惹得蒙子娴笑得花枝乱颤。
莫清欢的心是早就冷了的，她也早就不再去奢望期盼些什么，毕竟从前……所以，今天凤琨给的所有冷言羞辱，她都早有准备。
只是到底还是为自己感到有些悲哀。
从前的凤琨哪里舍得她受半分委屈？又哪里会对她说一句重话？可是现在……
“跪下！”
一道声音将她恍惚的思绪拉回，随后膝盖一疼，她被迫跪在了地上，膝盖砸在坚硬的青砖上，又冷又疼。
随即裂风之声入耳，接着背上便是一疼，只一鞭便见了血，伤口万分骇人。
前些日子落下的伤还未痊愈，如今又添新伤，这背上的伤口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了。
一声一声刺耳的落鞭声像是伤人的利器，听得她头昏脑涨，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后只觉麻木，而衣衫亦是染血殷红，甚至嵌入了伤口，稍微一动便是疼得钻心。
她的脸色早已苍白得可怕，额上大滴的汗珠顺着侧脸往下滑落，鬓发贴上雪腮，竟有几分颓然死气，似乎连呼吸都弱得近乎于无。
恍惚只觉心中苦涩，可笑她竟落得如今下场，但是她不恨，不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这是她的错，是莫家错，理应由她来还的，还恨什么?
他的痛，她懂。
日已上中天，晒得人视线模糊，头脑发晕，后背的伤更是一种折磨，而且似乎永无休止一般，她到底只是个寻常闺阁女子，终于再撑不住了，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起来！”有人粗暴的踢了她一脚，厉声呵斥，“装什么死，还差十鞭呢。”
好一会过去，勉强忍着背后蚀骨的疼，莫清欢撑着地想要起来，却最终还是再次倒下，旁边的人正欲再呵斥几句，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等等！”早在一旁看了半晌的蒙子娴此刻才悠悠然从远处走近，她的身边跟着神态高傲的宣芸，而她看莫清欢的眼神，几乎是带着轻蔑的怜悯。
下人诚惶诚恐的弓着身子退开，蒙子娴玉手一伸，对方便将手中的鞭子递了上去。
“莫、清、欢。”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忽然一笑，娇媚的容颜显出十足的阴冷，复道，“你看看，现在成个什么样子，欢奴？你从前的威风哪去了？啊？”
见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她直接甩了一鞭子过去，听着莫清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才慢慢伸出一只脚慢慢的去碾莫清欢的手。
“啊！——”
忽然袭来的巨大痛苦让莫清欢忍不住惊叫出声，再睁开眼，只见一双有着精致刺绣的绣鞋近在眼前。
随后，面前的人蹲下身，她这才看清她的面貌。
蒙子娴，也是来报仇的。不想再去理会，她索性再次闭上眼。
然而她的态度却是惹恼了蒙子娴，她用鞭子挑起莫清欢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死死盯着她：“怎么，知道自己死期快到了，连看也不敢看我了？”
“你当初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怎么下贱到在我面前像只落水狗一样。”蒙子娴一把甩开她，用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看着她，“这就是你的报应，我说过，当日杀父之仇，我迟早会报的！”
“你现在有机会了。”死到临头，她反而有些淡然了，疲倦的声音里却不乏终得解脱的释然，“现在，报仇吧。”
蒙家的这个债，也该由她来还了，她不想再欠任何人债，尤其是这种血债。
若是真的是被眼前这个人杀了，凤琨或许会放母亲一条生路，她也落得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