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古代,程淩恍如隔世。
流放队伍在一片山林里面休息,山上的树大半枯萎,倒是省了到处去捡拾柴火,随意的找一找,一晚上的柴也就够了。
程淩休息的地方在最边上,靠着一棵一人粗壮的树干,从早上开始,差役不仅没有给他任何吃的喝的,还瞅着机会就开始打骂与他,程淩心里明白,流放路程过半,这些人已经忍不住了,毕竟,离京之时,新皇身边的大太监曾经换了装束来找过差役的头领。
吃饱喝足,又吃过消炎药,程淩身体舒服,心里也舒坦,静静的靠着树干半躺着,距离他不远处有一个火堆,一些跟他一样流放西北的人盖着被子躺在地上。
因为大旱,山上的树木枯萎,一些小动物也迁徙而走,山林里面很安静。
距离程淩很远的地方停着几辆拉满了东西的马车,车旁边生着一堆火,这次带队的差役就围着这一堆火靠着马车躺着。
王虎朝着程淩那边看了看,小声的对身边的差役头领说:“头,你说这小公子命怎么就这么硬呢,今儿个白天,就我一个人往他身上打了有十几鞭子,硬是没把人给打的断了气。”
另外一个差役郑辉跟着 说:“就是,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有给他干粮,也没有给他水,他竟然撑到现在。”
王虎盯着一直没有做声的头领,小声的说:“头,咱们离京之前,可是接了任务的,这眼看着就要离开涿州,后面就是梧州,过了梧州可就是北境的地界,咱们想要动手,最好是在涿州动手。”
差役头领朱同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要尽快动手吗?这事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啊,咱们这个队伍里面,差役可不都是跟咱们是一条心的人,还有这些流放的,谁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 谁,别看他们现在被咱们押送去北境,说不得再过两年,接了圣旨就回京,万一咱们做的事情被人传回去,谁知道会被什么人报复?”
旁边几个都是朱同的心腹,他们从离开京城之后,就开始折磨程淩,不给饭不给水那是最基本的,言语上的侮辱,一开始只是因为程淩 走的慢了些就提着鞭子抽,后来没有什么原因的就提着鞭子抽,他们没有想到,梁王府出身,养尊处优长得的小公子程淩,竟然从京城坚持到了涿州。
旁边另外一个差役程江往不远处另外一堆火堆那边望了望,小声的说:“白天我看林松给送了两个馒头过去,头,咱要不要把他揍一顿?”
朱同瞪了他一眼:“姓林的是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想要揍他?后面你们不要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了,他们都是皇亲国戚,别到时候斗来斗去的让咱们这些人背了锅。”
几个人有的一脸不屑,有的面露沉思。
王虎瞪着三角眼,冷哼一声:“索性一起做了,这荒山野岭的,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谁知道。”
朱同眯着眼睛骂道:“你除了打打杀杀还会做什么?你要把事情做的别人挑不出毛病,要不然,还不等回京,估计你就得身首异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几个人沉默不语。
看时辰不早,朱同拉了拉身上盖着的被子:“先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程淩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睡下,这才盘腿坐下,从门里面抓出来一瓶水,一口气喝了半瓶,放好了那个摸起来很光滑,拧起盖子却一点不漏水的瓶子,开始运起内力,修复内伤。
说是一扇门,其实应该是两扇,因为两扇门之间,有一块地方,放着陶棉送给程淩的馒头还有水,白天程淩不敢在人前把东西拿出来,都是晚上偷着拿出来。
有了要努力的方向,程淩就开始给自己做规划,现在还在涿州,再过两天就能到涿州北边的梧州,走过梧州,就是北境。
他们这些人,要被发配去北境做军户,平时种地,农闲时候要参加训练,是大夏朝的边军的一部分。
军户没有军饷,在边军里面的待遇很不好,种的粮食不仅要交很重的赋税,有敌来犯,一般都是军户作为先锋,这也是为什么大夏朝有需要发配的犯人都往北境那边送的原因。
程淩的父亲是大夏朝的梁王,是皇帝的皇叔,也是先皇几位兄弟里面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梁王十几岁就跟着上战场,是大夏朝的战神,跟随大夏朝的镇北大将军平定了北境之后,又去评定西南,之后就镇守大夏朝的西南,他们梁王府在京都有府邸,在西南也有梁王府。
去岁腊月,太后寿辰,梁王夫妻奉旨回京祝寿,夫妻两个就带着小儿子程淩回了京都,大儿子,梁王世子程淮则继续镇守西南。
谁知道竟然是当今给梁王舍下的圈套,说他们梁王府跟北境的戎人勾结,还从京都的府邸里面搜出来来往的书信。
当今震怒,梁王府一众人等当天下了诏狱。
程淩自打从宫中被送到诏狱之后,就没有再见到父王母妃,没几天,就接到了父王被处死,母妃接到父王的死讯之后,自裁于狱中。
程淩是梁王的小公子,跟他的兄长,梁王世子程淮不同,程淩因为不用承爵,自幼是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性格跳脱,喜欢习武,梁王就把他送到一处隐蔽的山林中,跟着两位隐士高人习武,后来更是跟着几位师兄下山历练。
谁能知道,偌大的梁王府,竟然就这样在程淩的面前轰然倒塌。
程淩被关在诏狱几个月,与世隔绝,仅仅是从郁卒的闲聊中知道,他的父王还有母妃被太后做主,葬在了专门为皇族中人准备的陵园之中,而他的兄长,梁王世子,在从西南押解进京的路上被人劫走。
程淩到这个时候也就彻底明白过来,他们一家只是因为他的父王功高震主,才被亲侄子用一个莫须有的通敌的罪名给害了。
对于程淩的处置,当今想要斩草除根,还是一直隐居深宫的太皇太后,也就是程淩的祖母,以死相逼,才改判了一个流放北境的罪名,饶是如此,当今也没有想要让程淩活着到北境,不仅是有想要把他暗害的差役,还有追着过来的杀手。
出了京都地界之后,就是涿州,当今派过来暗杀的人已经出手五次,每次都被太皇太后的人给拦下,对于这些,程淩已经不在意了,他的父王母妃冤死,大哥生死不明,活着或者是死去,对于他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不是差役林松他们几个照拂,就程淩这没有任何求生意志的心态,早就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可是现在,程淩相通了,他想要活下去,他想要找到大哥,他还想要在全天下人 的面前给他的父王伸冤。
他的父王的,十几岁的年纪就跟着上北境的战场,小小的年纪,每日习武,学习兵法,为的就是守卫大夏朝 边境的安宁,让大夏朝的百姓能够有一个安定的生活环境。
程淩为他的父王不甘,更为跟着父王守卫大夏的那些冤死之人不甘,他们是英雄,应该受世人敬仰,而不应该成为皇权的牺牲品,他要活下去,要为这些人伸冤,要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父王,还有很多像他父王一样的人为大夏付出的一切。
程淩的愤怒,程淩的不甘心,化作力量,让他从泥潭里面站起来,身上那些鞭痕带来的伤痛再不像先前那样让他承受不来,他静静的盘坐在山林之间,运转体内的内力,一点一点修复身体里面的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