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秘密。
是连凌露也不能知晓的,甚至浅眠也未曾发觉的,只有知花悄悄地保存着的,秘密。这秘密将两个无端端的人牵至了一处,但其中相连的那条线,是那样轻柔纤细,以至于尚未有人发觉。
然后还是和情书有关。
初中时那个失踪的陌生人的情书,在高中时终于有了续篇。故事的发展有点莫名,这次不再是夸张的词句或者羞涩的小男生作为,而是隔三岔五就出现在凌露抽屉里的礼物。运动会上凌露要跑八百米,于是抽屉里会出现运动型饮料;因为感冒而没来上课,于是次日早晨抽屉里就会有用纸张包好的几颗几颗按剂量分好的药丸。
如果说有什么能把这个神秘人和之前的情书联系起来,那只有写在纸张上的那些字。
"看起来还是那个人。"凌露分析了很久。
"你还认得这个字?"
"拜托,那时候那么多情书咧,我一封封看了几十遍想要找出个蛛丝马迹,怎么能不知道?"
但你确实不知道他是谁。
这件被班上传得风言风语的事,男生可以做得这样细心,让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当全班对着每次出现的奇怪的馈赠大笑的时候,知花在这轻松的气氛里看着前方冷冰冰的少年。他正靠着座椅向后仰。他不笑也不回头。仿佛世界与他无关。 似乎,还是个和外表截然不同的痴情傻瓜。
"喂,你觉得会是谁?"
凌露推了推知花。
于是那链接了不知名的命运的绳索,随着内心的晃动最终平静了下来。
"暂时还不知道呢。"
知花说。
没过多久轮到了知花做卫生值日。忙完之后预备回家的时候,就遇见打球完的浅眠走了过来。夏日的天黑得很晚,六点仍然有绯红的云朵挂在天边。浅眠还是那一身夏季校服,白色的衣与蓝色的领口,但是没有涂鸦。领口有汗渍。他把短袖挽到了肩头,露出了长长的手臂。
"别关门啊。"
"哎?"知花站在门口,"你这么晚还去教室干吗。"
这一瞬的直觉是与凌露有关的。
"笨蛋。"对方也没有理睬,从身边擦过然后用力推开门,显得异常粗暴,"我是卫生委员。每天得最后留下来检查。"
也不要动不动就叫人笨蛋吧。
知花倒是没说话。也只好随着浅眠又在整个教室里逛了一圈。走到一半,窗边的夕阳就落了下来,贴着他的侧脸。他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知花因为没有注意而撞了上去。真傻瓜。知花骂自己。但是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只是看着窗外。
她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云停在天空中的某处。粉红色。也许还要参加一丁点的。像是黑板上红色粉笔的颜色。大块的。停驻在不远处。
"你初中也是在这里读的吧?"对方忽然开口。
"是。没错。"
"在哪个班?"
"啊。二班。"
"二班是我们对面的那个班吧。"
"是的。"隔着一条走廊,走廊是四步宽的距离,这样的对峙和遇见,是二与三之间、甚至知花与凌露之间唯一的距离。
"那二班的窗户,是看不到这样的夕阳的。"
"哎?"
"你真是笨蛋啊。桌子都是歪的。"他忽然转身挪动一张摆放得不怎么整齐的桌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忙碌起来,但是夕阳的色泽都跌落在他的手心里,他低头时的阴影也藏不掉那些瑰丽的绯红,"这些事我来办吧,你先回去好了。"
知花只好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