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吹动衣襟猎猎作响，带着几分肃杀味道，那人一言不发，山巅只有呼啸风响，道道仿佛都掐在心上。白衣雪发，男子一张清俊脸庞，左脸一道眉峰大唇边的伤痕显出狰狞，那双猩红眼眸望着上来的人，带上了几分审视与杀意。
“你不该带他来。”
“既然他想来，便来好了，有什么不能的，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魔族来人了。”这句话说出来时，周遭气氛都要凝固一般，苏言沫冷然一笑，勾动几分邪光，像是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竟是让人看得心中一凛。
原无生默默看了一眼，带起几分怜悯，又像是忽然感到了负累，轻叹了一声。
“没关系，只要他们来，总有能够处置的方法，本来也没有打算要留多少，也没有打算给太多的仁慈。”
“你这么做，真的什么都不怕吗？为了一个人，值得吗？”
“为什么不值得？为什么不值得呢，你看看现在外面的世界多么好，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位置，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为什么就不值得争一争，为什么就不能改变？你说为了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人而已吗？”
原无生轻声叹息，那么多想法，又想要保住那么多的东西，终究还是要付出更多，也要更多的算计才可以，可是眼前女子，真的就那般心狠吗？狠心，也不过是因为伤得太深了而已。
“黑龙封印很快就会解开了。”那个时候将是一场血腥屠戮，这也是想要的吗？可是他没有说，也没有必要问。有时候，牺牲总是很难避免的。“你最近看上了什么人吗？”这句话让苏言沫神色猛然一变。
随即变得平静，就连脸上的清冷都消失了，像是忽然勾动了万种奇异色彩，那双眼闪动着某些光彩：“是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我劝你还是不要太亲近，不一定会得到好结果。”这是忠告。
“你要告诉我，就算我选择了那么一条路，也不应该牵扯上别人吗？其实我也是自私的呢，不过对他有好感，总是免不了有所亲近，他与我之间，总是会有些事情吧。也许，很难让人接受也说不定。”那种亲切感，像是与生俱来的亲密，而不自觉被吸引，何尝不是她想要摆脱的束缚，可是又怎么可能呢。
“你决定了，可不要后悔才是。那个人身份一定不简单，你要做，总要有觉悟才行。”那个人他现在还没有看透，而且昨夜熟悉的气息，总是让人感到不安，这么多年来，等待的不就是一日一日靠近的解封之期吗。
“放心，失去了那么多，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大不了就是这么一个人罢了，还能有什么呢。身散魂灭，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别担心，我倒是担心你，那黑龙出来，估计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守着吗？”
“不守着难道让他在这里扫一遍，你会不开心，会伤心的吧。我带你离开时，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伤心，这是承诺啊。”叹息一声望向茫茫天空，像是透过那空中蔚蓝看清什么，随即一阵无声凄清，竟是让人心中游过淡淡酸痛。
“所以是打算以自身为诱饵吗？到时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是谁也不敢确定的事情，而现在她能够珍惜的，大概只有这么一个短暂的时光了。为什么心里会闷闷的，有些难受。
“我是原无生，一直以来我从来不辩解不企图解释，也不希望谁真正理解我，所以你也没有必要那么不平，言儿，你永远都是我保护的宝贝，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是未来，你都是，但是今后的路……”
“你别说这么让人辛酸的事情好吗，我不打算哭着回去，更不想真正面对那么一天的事情。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只有你这么一个人了，我不想，真的不想，不想……”伸手抱紧了崖边的人，许久无泪，竟是根本哭不出来。
伸手轻着她的头，原无生冰冷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却又很快恢复，那种冰冷有了一点融化，眼中慈爱闪过，手掌传递着心安的爱惜，而他也确确实实爱护怀中的孩子。
“对不起。”总是要让她承担那些种种，也要让她明白自己选择的路究竟要付出什么，纵然失去了，也没有白白浪费，而未来，便是一条完全未知而艰险的路，选择总是让人痛苦的。
“不要对不起，不要！”手指紧扣，闷闷声音传出，更添不舍与痛苦。她失去了太多，继续下去，便是更让人痛苦的未来，从万绝阵出来她便已经舍弃了种种情感，可是哪有真正能够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了，就等于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自己身上的责任。
原无生轻摸着她的头，看着天空的方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他看到的孩子，还依然是他认识的那个孩子，就算万绝阵能够绝情绝心，她还是她，还是那个单纯坚持，他还能认，还敢认的孩子。
“不管是谁，总是有自己的归处，你的哥哥不是白白牺牲的，你也不能这般就将他想要的未来给完全放弃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一句未来，一句哥哥，一句希冀，都狠狠撞击在她心口，没有一点放松的意思，揪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本来早该去陪你母亲，可是终究是放不下你，所以言儿，不要让我失望，好吗？”她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啊。
“如果，如果……”如果我放弃，是不是一样有未来，不同的未来，可是，可是那么多牺牲掉的人，那么多付出了代价的人，怎么可能是她一句话就可以放弃就放弃了的。
谁都可以放弃，可是她却不能！
“言儿也长大了。”拍着她的后背，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的话，原无生感到了满意，也十分欣慰。“墨夷阙……他如果毫无隐瞒的告诉你他的身份，那么便足以信任，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