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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软硬兼吃
扭扭唐
1972

予墨看着这个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她似乎觉得他变身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首先,因果是循环转化、生生不息的,相信即使您只学过马哲对此也不陌生吧?为什么一件事物当它作为原因的时候是必然的,而当它成为结果的时候就是或然的?这就好像是说,你作为你爸的女儿,你必然是女的;而你作为你丈夫的妻子,你有可能是男的?嗯?”顾又玄埋头看着予墨,脸埋着一团很柔和的阴影中。

“……”予墨无言以对。

“其次,我们都应该知道,事物的性质并不具备必然性,它是随着事物的发展不断转变的。所谓帮派、所谓团伙,其性质是不是合法的,在当时和后世都有不同的定性。比如说太平天国,它宣扬宗教集结暴民反抗朝廷,大清律法中有哪一条写着造反是合法的?但是历史书说太平天国非法了吗?”

“……”

“再次,非法的事物有可能转为合法的,而合法的事物也有可能转为非法的,成王败寇也。青帮本来是一个流氓帮会组织,但是在抗日战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我忘了说,蒋公也曾经是帮会一员,他可是当过总统的。”

“……”

“沈小姐,以您的聪明才智,相信您应该已经清楚了,定义概念是我们认识事物的基础,概念回答的是’是什么’,而性质回答的是’怎么样’。概念是一般普遍的真理,不会随波逐流,而性质则不然。如果您要我回答帮会是什么,我会这样定义它:帮会是流氓无产者的组织,其成员脱离了一般普遍的社会契约,即不以个人自由交换他人对其利益的保全,而选择自我保全,因此一般社会契约对他们起不到约束作用。他们是反对契约自由的自由者,也可以说是不被社会保全的自我保全者。我这么说,您明白了吗?”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予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幸会。”顾又玄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予墨面前,名片上全是英文,还有一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校徽,“除了是信德义商会理事长之外,本人还是耶鲁大学哲学终身教授,也是耶鲁哲学院历史上取得Ph.D(博士学位)最年轻纪录保持者。”

“耶鲁?”予墨看着那名片上的校徽,“你的保镖说你是夜大的。”

顾又玄耸耸肩:“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重要的是追求真理。”

“所以……教授,你能坐下来讲话吗?”沉默片刻之后,予墨自带的嚣张气焰统统收起来了,目光柔和、语气温和。

顾又玄坐了下来,淡淡一笑说:“抱歉。在学校的时候,每次学生说了傻话,我就忍不住让他们立即清醒过来。当然您说的不算傻话,漂亮女人说的傻话,就像真理中偶尔闪现的谬误,都是最可爱的部分。”

“……”予墨难得地有点思维混乱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发表那篇深度报道?不知道内情的人根本看不懂,知道内情的人又会觉得很滑稽。”

顾又玄说:“沈小姐,请相信我,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我十岁时就和我母亲去了美国,我是去读书的,我母亲陪读。二十几年来,我很少回国,也从来不过问信德义的事。后来我母亲过世了,我更是将近五年没有回过中国。坦白说,我对我父亲、对帮会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这次家父暴毙,对我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顾又玄顿了顿,似乎在思忖怎么继续说下去,予墨耐心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两个月前,家父的死讯忽然传来,我急急忙忙就从美国回来了。丧事办完之后,几个副会长说一致推举我子承父业接过会长一职,并表示会全力支持我。我想这件事到底跟自己有关,而且确实是一份颇有挑战性的事业,所以就接了下来。”顾又玄说。

予墨问:“所以说,你是想通过我们报纸告诉社会,信德义要漂白了?”

顾又玄说:“对。而且我非常相信您,也只能把这件事托付给您。”

“要是我们报社不愿意发这稿子呢?”予墨问。

顾又玄耸耸肩,说:“他们会愿意的。现阶段我们还保留着不少传统的做法。”

——啊,用哲学家的语气如此云淡风轻地谈论帮会传统真是无耻啊!予墨心里默想着,脸上浮现出微笑:“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尽力而为的。”

“很高兴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顾又玄笑着说,“今天太仓促了,您不妨先回去准备几天,我们另外约个时间做专访吧。您觉得星期六怎么样?”

“周六,很好啊。”予墨笑着说。

“那好,到时候我叫阿龙去接您。对了,他今天没有为难你吧?”顾又玄关切地问。

“没有啊。”予墨假笑道。

“那就好。”顾又玄站起身送客,“我让阿龙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予墨对那个阿龙避之唯恐不及,其实她也不太喜欢跟这个顾又玄接触。

顾又玄一直把予墨送出门外,绅士地问:“真的不用送您回去吗?”

“真不用。”予墨笑着说。

“那好,我们下次再见。”顾又玄说。

“再见。”予墨心想,你妹的,到底还让不让人走了。

予墨打的走了,顾又玄亲自在路边目送。她的车走远了,阿龙从阴影里闪出来,站在顾又玄身后说:“她前两天去过公安局,能相信她吗?”

“啊?嗯,不用了。”顾又玄有点答非所问,自言自语地说,“挺有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