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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所谓人情
最难消受美男恩
苏照84
4949

经过杨家一案,唐静痛定思痛决定收起自己的同情心,要学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当然还有一件事她也很在意,那就是自己眼神不太好。

三天后,唐静闭着眼睛出了房门,一路跌跌撞撞摸索着下了阁楼。住店久了,有几个客人也算相熟,只是看到唐静那样一个个都以为她怎么了,催着唐三姑快给她看看。唐三姑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直唠叨:她出的问题哪里是眼睛,分明是脑子,刺激过度直接断弦了。

用过早餐,三人终于踏上了离开平州的渡船。唐静一直闭着眼睛仰着头,任由着自己一路撞了过去。唐三姑看不过去要扶着她走,她死活也不肯,结果引来了无数的围观。还好在慕容晟脑子转的快,跑琴行去买了一只铜锣一路敲打一路驱赶,好不容易才到了渡口上了船。

金秋八月秋高气爽,正是鱼肥蟹黄百果成熟的好时节。旅途漫漫,闲着也无聊,看着河面上几个渔夫正在捕鱼,慕容晟突发奇想要钓螃蟹。唐静是出了名的懒人,这种事情从来也不会参与。一行三人,剩下的只有唐三姑,唐三姑拗他不过只好作陪,于是乎两人向船夫借了斗笠工具,坐在船头坐了大半天。不过运气还算不错,也钓了那么十来只。收工之时天色已晚,唐三姑便就将钓到的螃蟹拿给船夫去蒸煮,作为添加的菜。

一般船夫夜晚很少行船,看到天色不早他们便就找了临近的河岸停靠,等到天亮继续远行,唐静一行抵达河岸时两岸已是灯火通明,到处飘散着饭菜香味。

忙碌了许久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晚饭又迟迟不端上桌面,慕容晟忍不住催促着唐三姑去帮忙。唐三姑不情愿地唠叨着走向船尾,刚要掀开帷幔便是听得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请问船上的可是唐姑娘,唐大夫,慕容公子?”那人叫的尊重,便是听得三人都愣了一愣。

走向船尾的这便又改走向船头,唐三姑掀开布帘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样貌清秀的少年,还弓着腰,样子倒是没见过。

唐三姑迟疑了一下,将他打量。

“你是……”

“我是隔壁船上打杂的下人,船上的公子让我来请诸位上船一叙,共进晚餐。”

听着那人说话的功夫,唐静掀开了遮住窗口的帘子。不远处停着一艘两层楼高的豪华大船,船头有个穿白衣服的男子正摇着扇子在看风景,他身边还有一个好动的小姑娘。

“是云倦!”放下帘子,唐静立即补充。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这才放下了戒心。唐三姑率先笑了出来,两手一拍,道:“有人请客求之不得,可以不花钱吃顿大餐了!”

慕容晟忙不迭的往船尾跑去,“我要带上今天钓的螃蟹。”

唐静无奈摇了摇头这便是站了起来,“请带路。”她对那少年道。少年点了点头,领着他们上了船。

云倦就是云倦,懂得享受懂得花钱。同样是船,他的这条船搞得又体面又雅致,比京城的那些大酒楼都要有格调。相比之下,唐静他们租的那条小船就像是路边杂草一样寒酸。来时酒席已经摆下,打过招呼后各自落座。慕容晟来地晚些,端着一笼子的蒸螃蟹便就上了桌子。酒席尚未开始,还是云倦做东,他倒是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新鲜的大闸蟹,我亲手钓上来的,你们有口福了!”一番自夸,他拎起一只特别大的就放到了唐静面前的碗里,然后又自己拎了一只过去,接着就坐下不动了。

螃蟹本就是慕容晟拿来的,大家谁也没有在意,只是他这一番举动着实叫大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这一桌是五个人,不只有两个。

想着下午和这皮猴子一起钓螃蟹被捉弄地够惨,唐三姑止不住地嚷道:“喂,你们都有怎么没我的?”

慕容晟掰开一只蟹爪咬着,冲她抬了抬下巴,“自己拿。”

“……”唐三姑不悦地鼓着腮帮子扭过了头。看着他们俩小孩子一样的闹着,唐静无奈地摇头。好歹人家主人再次,你们也给人家几分面子嘛。瞅着那边一动不动地两人,那绿了脸的云庭,唐静哈哈地大笑起来,一手抓起一只送了过去。“这只够大,骆小姐给你!三姑你就随意一点,吃个小的哈!”

原则上,她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然而放下这两只之后,她也跟着坐下了,没事似地开始剥蟹壳。这回,轮到唐三姑和骆心璇发愣了。

“阿静……”唐三姑瞅了瞅摇扇子摇地悠哉的云倦,胳膊肘捅了唐静一下。

“做什么?”唐静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唐三姑下巴冲着云倦抬了抬,小声嘀咕道:“你是不是忘了个人?”

唐静很无所谓地大笑了起来,“没事,这么麻烦的东西他不爱吃,会没形象没风度的,就是拿去也是云庭剥,吃和不吃没两样!”她话没说完,慕容晟“噗……”一声毫无形象地就喷了满口蟹黄来,“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就是就是啊……”骆心璇也好似很在意,都激动地站了起来。

“……”蓦地一愣,唐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尴尬地嘴角猛抽。余光瞥过当事人云倦,他却是扇子摇地平静,笑地淡然,忽地眉头一挑,好似也在问她这个问题。

讪笑一声,唐静道:“呃……我猜猜而已……”

“哦……”

“这还差不多……”

异口同声,慕容晟这才点了点头,骆心璇放心地呼了口气坐了回去。

看着那两人安心的表情,唐静这才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愣是不想方才安静下来,便是听得云倦笑了笑道:“偶尔我也还是会尝试一些平时不太尝试的东西。”他边说边拿起筷子送向了蒸笼,优雅地夹起了一只螃蟹放在了自己的碗中。

看着这一幕,众人愣愣地盯着那云倦碗里只蟹,好似那只蟹长出了鸡的翅膀。唐静只觉得窘迫无比,恨不能先把自己拍晕,再把所有人拍晕!

有了这样的开场,这顿饭吃的如何下面也就可想而知了。慕容晟和骆心璇是天生的冤家,两人一见面就吵吵闹闹个没休。唐三姑难得碰上不花钱的饭局,心无二用地大吃特吃。喝了几杯酒,便是觉得船舱里有些闷,唐静一个人悄悄地出了船舱。

此时天色已晚,热闹的河岸也已经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今夜无月,河水清晰地倒影着墨蓝天幕点点繁星,和那岸上的灯火融到一处,一时间也分不清天上人间。

黑夜中独处,寂寞总是不断蔓延。唐静斜坐在船沿上,看着远处思绪翩然。这次杨家的事情似乎是一个信号,处处透露出了自己的不成熟。当年就是因为自己的鲁莽害死了大哥,而今又是这样被别人利用。还记得当时云倦的提醒,现在想来那时他便已将整件事看透,而自己却傻傻地还不自知。

想到此处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慕容晟丢下的百转回春丸。紫玉凝丹这么宝贵的药物云倦都舍得整瓶的送给她,为的就是让她抓清一色,而他自己如此的实力却不出手。她想,除了不方便以外实在没什么更好的理由。如若真是这样,那么清一色身上一定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事情想多了头疼,仰起头让自己清醒清醒,这便看到身边多出了一个人来。“怎么是你?”唐静惊地转头。

云倦笑了笑,道:“姑娘想事情想的入神,在下便没有打搅。”

唐静明了地点了点头,跃下了船沿,目光却是不自主地瞟到了他的左腿上。

“在下的腿伤已无大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云倦一看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笑着扇子一合抱拳表谢意。

唐静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不要这么客气,我也要谢谢你的紫玉凝丹。”说着,她将手中的药瓶送了出去,送到半路她恍然想起不对,“不好意思,我搞错了,这瓶不是你的药。”讪笑了一声,忙地又收了回来。

虽然一闪而过却还是看到了,同是药瓶却不是自己那个。瓶子小而透亮,光泽内敛,纹理清晰,一看便也知不俗。云倦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唐静也不好掩藏,就那么让他拿了去了。

瓶子入手,质感尤为温润,上等的材质。拔开塞子,一阵药香扑鼻,清幽淡雅,近似兰香。“百转回春丸?”普天之下能用得起这么贵重的药瓶子,配的出这么金贵的药丸,除了慕容世家,还真找不出第二个。然而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唐静拿在手里发呆的是慕容晟的东西而不是自己的那瓶,心里头就有那么些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他保持着笑容问道:“慕容公子送的!”

“是啊,他神经兮兮的抢走了一瓶又送来了一瓶,然后还说那个不好这个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静摇了摇头,不禁笑道:“有时候真受不了他,小孩子一样地闹个不停,没事也能弄出事情来。但是有的时候又觉得没他不行,少了多少乐趣。”

云倦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是吗?”那不阴不阳的语调便是让唐静有了些吃惊。“如此说来,你们之间很亲密喽?”他又问。

“……”是该说亲密呢,还是不亲密呢?这问题还真不好说。唐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避开这个话题。“云庄主,紫嫣她现在还好吗?”

云倦看似漫不经心,然而目光却迟迟没有移开手里的瓶子,语调中有着一些惊讶。他道:“为什么问我?”

“我想,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能逃过你的眼睛,你又怎会不知?”

“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些与我无关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关心。”缓缓地抬起了头,双手负向身后便就是看着唐静。云倦眸光清亮,映着唐静清秀的脸庞。

“……”恍若被砸了一闷棍,望着他那般毫不在意的模样,唐静抑郁地嘴角猛抽。

“不过,你若真想知道紫嫣的近况我也可以告诉你。杨继轩以她毒杀杨继允为由将她送进了大牢,她现在生不如死。”微微一顿之后他却又再补充。

唐静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

她吃惊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表情,眉头会微微蹙起,眼睛会瞪地圆圆的,样子有些凶还有些傻。云倦玩味地勾了勾唇,“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面对是是非非,真实的,虚幻的,你以为你看到的是真实,然而真实谁能说得清楚到底是什么?”手一扬便是将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

“嗳……”

这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的东西被人给扔了出去。唐静忙不迭的冲到了船沿边上伸手去捞。但听得“噗通”一声闷响,河面溅起了浪花,她的手也跟着垂落了下去。

救命,再怎么样你也别扔东西啊,就是这药不值钱瓶子也是宝啊!

“镜花水月终是梦一场,执念太深而不面对现实,这条路走的辛苦,最后得到的是更痛苦的结局……”说话间便是目光随着唐静一起投向了荡漾的波纹,不动声色地眉梢上扬了几许。“唐姑娘可还觉得她可惜?”

“哎……”唐静深叹了一声,望向远处的天空。天幕漆黑,繁星闪烁,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迟疑了许久,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同情地看着云倦“很多时候我挺同情你。”

“哦?”云倦微惊。

“把一切都看的那么透彻,你的人生会少了多少乐趣。”

云倦愣了愣,便是看着不住摇头的唐静哈哈地笑了。如此新鲜的话他还从未听过,也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过,她是第一个。

说了那么多最后还得言归正传,私下里再找她,还不就是为那件事吗。过了片刻,唐静收回心神,正色道:“说吧,清一色在哪里?”

对她的改变,云倦感到一丝意外。“你答应去抓人了?”

“你出钱,你找人,我只负责抓人而已。反正以你的本事,我就是再不愿意你也有办法逼我就范,既然都逃不掉了,为何还要抗拒呢?”面对一个能力强自己很多,心计比自己深沉,势力比自己大,打交道无数回都没能占到便宜的人,唐静觉得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在这个江湖上打混,有什么能比找个强大的靠山来的实在呢?所以她改变主意了。

虽然不好听却是实话,这样的坦白叫人钦佩。云倦点了点头,道:“幽都鬼城!”

“鬼城?”闻言,唐静脸色骤变,愣了半晌方才重复出了这两个字。“传说中的江湖上最险恶复杂的地方?”

“险恶复杂吗?也许吧!你认为是,它是了,而在别人的眼中它也许什么都不是。”云倦笑了笑,摊开了右手。

唐静定睛一看,便是两眼放光,他的手掌之上一只白色的小玉瓶赫然在立,正是那只被丢掉的。“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相信我的眼光,我也相信唐姑娘的实力!”云倦笑着将瓶子送还到了唐静手中。

瓶子回到手中,还带着云倦的体温,有一丝温暖。唐静看着看着笑了出来,便是将瓶子握在了手心。用这种方法来说服她,云倦啊云倦,不愧是云倦!难得的一次干脆,她回道:“幽都鬼城,我去!”刚刚回答完毕,“啪嗒”一声响,她惊地抬手一看,手里的小玉瓶莫名其妙地裂成了两半……

幽都鬼城,传说中鬼族的栖居之地,现今江湖上最为诡异和神秘的地方。

晚餐归来,唐三姑听唐静唐静一说要去鬼城,立马躁动地上窜下跳。其一,她怕鬼。其二是因为鬼城的别名又叫做死城,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还有一个不死也残废。她一边抱怨一边找地方藏身,这还是被唐静一把拽了出来。“你躲什么躲,生意是你接的,不干你去找他啊!”

瞅着唐静那凶巴巴的样子,再想到云倦那不着痕迹地算计人的手段,她撇了撇嘴愤愤地扭过了头。

既定了目标,那么立即改道。第二天,唐静便就制定出了新的路线,往幽都方向去了。慕容晟因为从家里偷跑出来的,所以在平州的时候就已经被出来抓他的家臣盯上,那日晚餐回来之后便就给抓走了。

少了个爱闹腾的,一路上清净了不少。唐三姑老是在嘀咕怨云倦不是东西,唐静懒得理她,单就是觉得慕容晟不在的这一路安静地不习惯。经过了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唐静和唐三姑终于抵达了坐落在西北边陲的幽都,他们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