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过后,杭州城到处张灯结彩,越来越有节庆的气氛。
大年三十傍晚,宁逸尘早早出了门,左手提着个食盒,右手拎着只绸包,往城东阮娘的铺子走去。大街上人烟稀少,道旁的人家户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男女老少好不热闹,这些笑声愈是欢快,宁逸尘愈是加紧脚下的步伐,要知道这座大城的一方小小屋角,只单单窝着一个娇小可亲的人儿。
走到街口,远远地望见那座不起眼的小馆子,门前洒扫得十分干净,屋檐底下悬着两盏小巧的红灯笼,在微微的寒风中轻轻晃荡。
宁逸尘踱步走近,发现店门并没有被关上,反是大大开敞,才一进屋,就看见阮娘从后院撩帘走了出来。
“宁大人?!”看那吃惊的表情,显然是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没回京过年吗?”说着她从柜台上提了壶茶拿了只杯子,给他倒了茶。
见他施施然坐下,她也大方地坐在对面,啧啧道:“哪一个当官的也不像你这样,过年过节的忙得连家都回不了,朝廷的银子真是不好挣啊。”
宁逸尘也不辩驳,反由着她说,倏尔却见她一脸难色:“哎哟大人,眼下过节,大伙儿都返乡了,集市上没人摆摊,阮娘我连菜都买不上,您说您今日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声气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叫我如何是好啊?”
“你今晚准备吃什么?”宁逸尘抬头,淡淡地看向她。
“饺子啊。”阮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都是素的,没肉。”
“无妨,那就吃饺子吧。”宁逸尘推了推手边的三层食盒,又道,“我带了些菜过来。”
阮娘狐疑地揭开食盒,见里面竟有一只烤鹅,一盘肘子,还有好几种点心,香味扑鼻,竟是馋得她口水都快下来了,要知道为二娘掏空自己的积蓄后,她就再也没吃过一顿肉,每日清晨照镜子,都觉得脸上隐隐透着股菜色。
“嘻嘻,大人真是怪人一个,没见过下馆子还自己带菜来的,也就是阮娘我心大,要是别家早轰你出去了。”阮娘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跟宁逸尘认识久了,早没了起先的小心翼翼,“饺子我早就包好了,只等着下锅了,现在天色还早,大人帮阮娘写副对联可好?”
见宁逸尘点头,阮娘便从闺房里端出个小筐,筐里有一叠红纸,还有几张已经剪好的窗花。
宁逸尘在桌上铺好了纸,提笔问道:“写什么?”
“不要那种文绉绉的,要喜庆发财的。”对阮娘来说,其他都是虚的,就银子不哄人。
宁逸尘很快就写好了对联,阮娘凑过去脑袋,边看边念:“开门迎春春扑面,抬头见喜喜满堂。”随即扭过头问,“横批呢?”
手下笔走龙蛇,须臾生成隽秀有力的四个大字,阮娘一瞧喜不胜收:“这个好这个好,财源广进,阮娘我明年定会赚得盆满钵满。”
春联写就,接下来便是粘贴了,阮娘站在门口不远处,盯着那个俊挺的背影,不时指挥着“高了”“低了”“太右了”“左边一点”,宁逸尘在家哪干过这些活儿,一趟下来,额上竟浮起一层薄汗,阮娘笑眯眯地走过来,竖起大拇指:“大人,这春联贴得真好。”
见那璀璨夺目的笑容绽放在眼前,宁逸尘觉得就是让他再贴百八十回也乐意得很。
贴完春联窗花,阮娘准备去后厨下饺子,却没料到宁逸尘也跟了进来。
“大人,我一个人就忙得过来,不需要帮忙,再说了,这地儿哪里大人来得的。”阮娘话还没说完,就见他往灶膛前一坐,一副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的样子。
“哎哟大人,你会烧火吗?”阮娘无可奈何。
“这有何难?”见那男人大言不惭,阮娘便笑眯眯地立在一旁,见他拿起火钳柴火棍子,又是吹又是捣,却半天也没生起火来,反倒是弄了一身灰,瞧着平日里翩翩公子如今狼狈成这样,阮娘忍不住噗嗤一笑,径直走过去跟他挤在一条板凳上,从他手里夺过火钳,在灶膛里刨了刨,将带着火星的柴火架在下面,轻轻吹了吹,火便燃了起来,她骄傲地冲一旁的男子抬起下巴,却没发觉自己与人家的距离可谓是近在咫尺。
明丽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鲜艳,宁逸尘只感觉浑身火热,周身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
“大人,你可坐好了,阮娘去下饺子了。”说着小娘子便起身了,让某大人呆呆独坐,心头泛起一阵强烈的空虚。
宁逸尘一边照看着灶膛里的火,一边盯着拿勺子搅着锅里水的阮娘看,只见她今日穿的是一件蓝色贴身小袄,小脸看着比前一阵要清减了些,她倾身瞧着锅里,衣服在一拉一扯之下更加显得腰肢纤细上围饱满,看得某血气方刚的男人红光满面,心里又涌起一股子悸动。
他宁逸尘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也毫不避讳对心上人的渴望,琢磨着何时将她娶回家已经有好些时日,只是这小娘子太不解风情,弄得他时不时碰一鼻子灰,此时见那挠人心肠的模样,心里愈发是难耐起来。
“大人,你盯着我做甚?”阮娘终于发现那双火热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宁逸尘摇摇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根难开窍的木头,他该拿她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