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执掌月轩国的财富。这萧府,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雕细琢,唯美精致,假山造势,流水出焉,草木扶疏,花色繁荣,一派富丽堂皇之象。
赏花会,说白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那些个欢声笑语,有几人是出自真心相待,那些个明媚容颜似画,有几个纯粹洁白如雪,她们的手中哪一个不是沾染着血色酴醾的绚烂。她不过是下一个被牺牲与戏耍的对象,是欺她没有娘家人的爱护,没有夫君的疼宠,一个个的都是为了看她的笑话。
她一向活的卑微而隐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出头并不会有好果子吃,忍得一时便一时,终是相信,萧天会好好待她的。
“小妹,你可是来了,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
“久等了。”夭夭并不会人与人之间的虚与委蛇,故而只是清冷的站在一边并不多言。
“小妹,怎的不向二姨娘,三姨娘和三妹打招呼。”说着站起身来,将夭夭拉到自己身边,“她从小就是这样,闷葫芦一个。”
“自然是比不得漫漫你喽,来,我们今儿做什么。”二姨娘丝毫不隐藏对夭夭的厌恶,然而对水漫漫却是好言好语,恭敬非常。
“二姨娘,三姨娘,三妹,好。”淡漠而疏离。
夭夭皱眉,水漫漫小心翼翼的拉着她的胳膊,悄悄的打量了许久,最终的视线一直瞥向她右手所戴的白玉镯。
围坐在了圆桌边,上面已经放满了各色的花/瓣,还有各色的布料,针线……什么样的都有,形形色色好不亮眼,一应俱全。
漫漫拿着帕子掩着嘴笑,那风姿,柔若无骨。“今天呀,我们做些香包,让自家的男人带着,或是放在床头都是极好的。”
“玲子,将我那盒子依兰花拿来。”玲子自然是水漫漫的贴身婢女。
“小妹,你坐过来啊。”说着将夭夭拉倒了身边坐下。不难看出,水漫漫在这萧府深得人心,她的话连萧锦蔷与二姨娘都不反驳,甚至颇为听从。夭夭知道她这个姐姐,嘴里跟吃了蜜糖
一样的甜,哄人那是一等一的强项,这好的说成坏的,坏的说成好的,还能振振有词,有理有据。
也只有三姨娘躺在一边,喝着茶水,眼睛微眯,慵懒的自顾自个!
“大嫂,这依兰花好香啊。”萧锦蔷不禁多闻了闻。
“哎呀,三妹这个可是我们几个妇人可以用的,你的话就用些玫瑰,牡丹……。”
“莫不是这花有什么蹊跷之处。”二姨娘倒是问出了这所有人的疑惑。
“也没什么蹊跷,这花呀一般姑娘家不宜用,我原本也是不打算拿出来的,可想着”,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嘤嘤的哭起来,旁人只好先安慰着。
夭夭无奈,这唱的是哪出。
“我嫁到萧家也两年了,一无所出,难得的是阿九他并不曾纳妾对我也是百般体/贴,可终究心里过意不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眼泪收了收,“想着小妹刚嫁过来,也好为萧家开枝散叶。”
夭夭的心里一睹,却只能僵硬着说:“大姐有心了。”
“小妹这话,你的事不就是我的嘛,这依兰花有催/情的功效,你做了放在床头是极好的。”
她在暗示什么?
“漫漫,你这心思,玲珑剔透,不像有些人,傻愣愣的,还不知道感谢,也不知道这萧天是看上她哪一点了。”鄙夷的看了一眼夭夭,翻看着手边的。
“二姨娘,看你说的,我这小妹,性/子可是极好的。”一边穿针引线,手指灵活的忽上忽下,还不忘褒奖。
夭夭除了默认,没有话可说,这好话都让漫漫说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去。性/子好那是好听点的说法,难听点便是木讷,傻子。
“大嫂,你对二嫂真好,锦蔷可是要嫉妒的”,说着便看向了夭夭,“二嫂,我看你那个镯子挺好看的,不如就送给大嫂当做谢礼。”
“诺,拿着,这可是好东西。”漫漫已然将做好的依兰花香囊塞到夭夭手中,这镯子夭夭是必须给了的。
“谢谢大姐,这镯子大姐若是喜欢就送你了。”
“那就却之不恭了。”
三姨娘这会子却是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她的午睡,这边的喧闹丝毫影响不到她。
“小妹啊,你也多努力努力,尽早怀上个孩子,也好有盼头。”
闲话家常,嬉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三句不离孩子,净说些羞人的闺房私密,也不顾忌着萧锦蔷这个姑娘家。夭夭脸色苍白,耳根子却红了彻底,她也还是姑娘家呢,心里却是生了刺儿的,萧天莫不是不喜欢她?却又在心里为萧天辩解,一定是太忙的原因。
“大嫂,你净说些羞人的事,不听了,我约了韶允游街呢。”
“去吧,好好玩,回头嫂子给你样好玩的物事。”
施施然起身,“那就说定了,姨娘们,二嫂,你们自便。”然后带着自家婢女离开了。
午后清晌,忽而之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下起雨来。
雨来的急而猛,倾盆而下。
这时候,来不及收拾,只能往最近的廊檐下走去,走在最后的便是夭夭,然而她还没来得急走进廊檐下,水漫漫便责怪开了。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怎的让小妹走最后,还不去参一把。”骂着身边的贴身婢女玲子,一边脸上挂着抱歉。
玲子神色难看的拉住了夭夭的手,然而夭夭没有想到的是,玲子的力气大的惊人,一下子她的手腕脱了臼,疼……就松开了手,一时稳定不住身形,狠狠的摔了出去。
“二小姐。”小酌离得远,又被玲子巧妙的拖延了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夭夭摔出去,然后急着跑出去。
大雨滂沱,雨水顺着眼帘流下,夭夭已经看不清任何人,而夭夭知道那些人,脸上挂着嘲讽的笑,个个都是为了看她出丑,个个都是为了看戏。
可是,她不能软弱哭泣,她还是要笑,可惜这时她的笑比哭还来的慎人。
“小酌,扶我起来。”雨声中,夭夭的声音却是坚定的。
可是,不经意间,她看到了一袭白衣,风姿优雅,从廊檐的另一端,被另一个人相拥离开,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这边,眼睛里唯有漠视。
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夭夭站在那里,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是她看错了吧,那人,那人……
“小酌,还不将二小姐扶进来。”
浑浑噩噩,雨水还是很大,夭夭浑然不觉寒冷,她现在所想的都是刚刚那个白色的身影。她的心比身体/更冷,比手更疼。
“啪——”耳刮子便扇了过去,小酌红着眼睛下跪。
“奴婢错了。”
“怎么照顾你家小姐的,。”说着拉着夭夭的手,“小妹啊,这里离我那边近些,快些去换身衣裳,着凉可怎么了得。”
小酌眼见自家小姐一副失魂像,赶紧的扶住。
“大小姐,小酌这就去给二小姐更衣。”
“不用你,你去雨里给我跪着,小妹没事便罢了,要是有事你就不用起来了。”水漫漫看也不看小酌一眼,径自带着夭夭离开,唇边绽放开一朵罂粟花,美丽却歹毒。
“大小姐……”小酌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玲子给大力推出了廊檐,也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小酌腿弯一痛便直直跪了下去。
“好好跪着,我会好好看着你的。”
小酌自知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二小姐早点回过神,姑爷早点回来。
雨越下越大,远远望过去,白茫茫一片,雨落在瓦片上,冲刷着世间的一切,悲欢也好,欢喜也罢,连痕迹都难以存在。
雨落繁花凄冷艳,烟色倾城琉璃殇,又是一年梅子红时,绿了芭蕉,有情却被无情恼,可叹是寻常,却是伤了心,动了情,遍寻不着!
“水夭夭,”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水漫漫看着狼狈不堪的夭夭,笑得好不得意,“你敢跟我抢,这就是下场。”恨恨的盯住夭夭。
“大姐,我并没有和你抢过任何东西,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哪一个没有让给你。”夭夭浑身湿透,风吹来,瑟瑟发抖,却依然倔强。
“哼……”
“水夭夭,你可知我为什么让你嫁过来吗?”
夭夭不说话,今天这个花会原本就是为了让她难受的,她怎么能让别人如意呢,她要笑,即使再难过也要微笑,伤心也好,失望也罢,生活还是要一如既往的走下去,她,水夭夭,不会懦弱给别人看。
脸色苍白如雪,咬着嘴唇,眼眸里只有坚强与隐忍。
“我就是要让你没有好日子过,凭什么从小到大,你可以在爹爹身边,我却不可以,凭什么你可以嫁入萧家,我不可以,所以两年前我将本来要嫁给萧九夜的人换成了我自己。”哈哈哈
哈,水漫漫笑着,“可是,”一边说着一边拉起了自己的袖子。
夭夭看到了,那手臂上,都是青紫的淤痕,还有着刀刻的划痕,触目惊心。
“所以,水夭夭,你也别想嫁入好人家,我不好你也要陪着我。”
“这是……”夭夭还没说完话,水漫漫便将她的话打断,“水夭夭,你刚刚看到了谁!”明显她也看到了却要问出来,水漫漫对上夭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像是要敲进夭夭的心里:“那是
萧九夜与萧天,他看到你了,可惜……”
“不要说了,那不是阿天。”然后不管不顾冲进大雨中。
水夭夭,他加注在我身上的所有痛苦,我都会百倍千倍向你讨回来。
她笑容如花美艳,眼角唇边都是让人心惊的戾气。
哼,既然你当她是宝贝,我倒要看看,如果让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会是怎么样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