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曹雪就出来了,背着包,环着胸,在派出所门口看了一圈,没瞧见赵年成,刚想给他打电话,就看见他从转弯处冒了出来,曹雪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朝他迎过去,靠近他,便闻到满身的烟味儿,一地的烟头。
“怎么走?你骑三轮车来的?开我车?”曹雪走过去,虽然嘴上是这么问的,但已经掏出了车钥匙丢给赵年成,“开我车吧,你开,先找个地方吃饭。”
赵年成接过钥匙,走在她旁边。
她微蹙着眉,瞧样子大抵是有些烦躁,上了副驾驶座,包往后一扔,顾自系上安全带,赵年成坐上了车,发动车子,曹雪靠在椅背上,头朝车窗,看着外边。
便总是要说什么的。
“去哪儿吃?”赵年成问。
“好点儿的地方。”她说,把头转了回来,直视前方,舔了舔牙齿,有些想抽烟,包在后面,便又解了安全带,探着身子把包拿过来,摸出烟点燃。
两个人便都是充满了烟味的。
曹雪不知道尼古丁是不是有镇定的成分,但烟的确能让她的情绪缓和。也不知道赵年成要把车开到哪儿去,她也不担心,他挑地方,她就跟着去。
曹雪说:“我现在脾气不好。”
“嗯。”赵年成能感受到。
曹雪睨了他一眼:“能让我开心的法子可能就是你裸着了。”
赵年成的嘴角抽了抽,实在没想到曹雪会丢出这一句。
曹雪又把目光收回来:“幸亏今天我穿了裙子,朝那些警察露着白花花的腿,他们才能这么早放我,女人露点肉就是好,能捡着些便宜。我还有一助手,还在里头录口供着呢,男的,糙汉子,没姿色。”
这些话大抵有些开玩笑的意味,她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能正儿八经唠叨这些话,还是说明她情绪不好。唠叨着唠叨着,自我减压。
赵年成没回话,沉默地看着车,曹雪也不说话了,抽完了一根烟。
赵年成开着车,忽然开到路边停了下来,周围没什么饭店,只有一个菜场,他把车停下,说:“坐这里等我一会儿。”开了车门就下去了,径直走进了菜场,不一会儿又出来了,手上拎了许多菜,他把菜放在后头,曹雪回头看了一眼,有芹菜,猪排骨,番茄,青菜。
曹雪不满:“我不去你家啊。我要吃好的。”
赵年成上了车,“呯”的一声关上车门:“去你家。”
曹雪一愣,盯着他看,他的表情极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看他这么认真,曹雪的心情忽然就好了。
曹雪家的风格是赵年成没有想到的,中式装修,玄关旁边摆着一座观音,前头放着香炉,香炉空着的,看样子从未上过香。吃饭的椅子都是太妃椅,客厅里摆着一道屏风,屏风上面画着画,赵年成认识这画上的景象,画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鞋架上散落着几只鞋套,赵年成要拣起来套上,曹雪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男士的,大,丢在赵年成的脚边:“穿这双。”
赵年成脱了鞋,套进去,刚好。
曹雪点头:“你的脚跟我爸一样,四十三码。”说完,领着赵年成进去,指了指旁边:“那边是厨房。”
赵年成提着菜走去厨房,把菜放进水槽里,曹雪没进来,环着胸靠在门框上看他:“我家怎么样?”
赵年成把装菜的塑料袋一一都取了,丢进垃圾桶里,垃圾桶里扔着几个蛋壳和火腿肠的包装袋。
“你不像是这种风格的人。”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我像是什么风格的人?”曹雪笑问。
赵年成拧开了水龙头,把芹菜放在水槽里洗:“脾气泼的很。”
实话。
曹雪耸耸肩,不说话了,看着他立在自己厨房里的身影,说:“我妈喜欢,所以客厅都是按着她的口味来的。但我的卧室跟客厅就不一样,要去看吗?”
所以,的确泼的很。
赵年成不回话,回头刮了她一眼。
曹雪笑,挠了挠后脖子,往回走:“我去换衣服。”走远了,她还在说,“脱光了换。”
留下赵年成在厨房里摘着芹菜叶子,特别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