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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双面容颜
双蕖怨
若小白
3222

阴雨。

镂花的窗栏吹入一阵冷风,掀起了床外的纱账,悠悠的摇摆,千结慢慢的睁开眼睛,不要,再也不要回到魔典......

她支着手起了身,却似乎支撑不住,整个身子又倒进宽大的床铺里,胸口疼得厉害,不知是伤还是心,她轻轻闭上双眼,淡淡的眉宇间满是泪痕,紧抿的嘴微微松开,轻声唤,“溪芜。”

轻轻巧巧的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她警觉地睁开眼,是个半大的小丫头片子,眉眼清俊,乖巧懂事。

进门后又将门轻轻扣上,朝纱账里瞅了瞅,探身进去,弯着腰,轻轻地掖了掖棉被。

“你是谁?”千结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原来那不是梦,她真的已经逃脱了魔典的狱炼。

小丫头吓得不轻,身子猛一抖,差点跌了出去,“我......我是小月。”

静默了半晌,小月定了定神,又开口,“昨夜浅默娘娘心痛症又犯了,殿下一直陪着,分不开身就命我来照顾您,说您受了伤,不过已经请了医馆瞧过了,您好好休息便是,小月一定尽心服侍您。”

“浅默?”溪芜嘴里的默默?

“嗯,就是长得......”小月动了动嘴,欲言又止,紧紧的抿着嘴唇。

千结艰难的蹭起身来,那个能让他温柔以待的女子,到底是一副怎样的面孔,怎样的心智?她一定要去瞧瞧,她到底差在哪?就算过了万年,他是这样恨她。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您的伤还没好。”小月急忙跟着她出了门去。

她踉跄着甩开小月的手,冷声低吼,“滚开,我不需要人照顾。”

跌跌撞撞,凭着一丝虚弱的魔力感应,冒冒失失的闯进了王府的寝殿。

一把推开虚掩的门,一阵强烈的寒风扑了进去,千结凛凛然的站在门框里,一眼望进去,那个依在落痕怀里浅笑的娇弱女子,竟和她长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孔,一模一样,就像是她的影子。

风太劲,落痕急忙摊开手掌护着浅默的头脸,轻柔的将她揉进怀里,像是捧着绝世珍宝一般爱惜。

为什么?明明和她有着同样的脸,他却怎么也不肯用这样的丝毫温情待她。

她倔强的睁着眼,任凭眼泪纵横,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不知何缘由,胸口的伤口里又崩出血来,血漫过单薄的玄衣,不刺眼,也不明艳,确是足够的悲戚。

她就像木偶一样僵硬的走着,明明几步的脚程,却像是千万年那么长,像锥子戳着心窝,疼得连呼吸都沉重起来,鲜血在她的每一个脚步下滴落,身后的血印,像是开出一连串悲哀又凄楚红梅。

喉头一咸,嘴角淌下血丝,映着苍白的脸,异常的鲜亮。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这样爱着天地间的其他女子,唯独不可以是她?一万年以前这样,一万年以后也是这样。

浅默惊声尖叫着将脸埋在落痕怀里,身体瑟瑟发抖,一副柔弱的姿态。

落痕轻柔的拥着她,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默默不怕,默默不怕。”

千结抬手,五指一收,用身体里仅存的一丝魔力将浅默从他怀里扯出来,紧紧捏着她的脖颈,嘶吼,“你是谁?你凭什么和溪芜在一起?凭什么?你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他是我的,你听明白了吗?他是我的。”

“放开她。”落痕低吼,浅浅的一声,却像是惊天动地般震彻。

她的手慢慢放松,瞪大眼睛,瞬时间她便成了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明明是知道的,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却还要偏偏要执着纠缠,这不是自讨没趣又是什么。

浅默痛苦的呻吟,双手紧紧的握着千结,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落痕哥哥......默默不想死......默默......还要陪着......陪着落痕哥哥......”

落痕趁着她空空出神,一把将她推开,顺手夺过浅默,重声唤了一句,“来人。”

小月瑟瑟哆嗦着跪了下来,哽咽的哭着,“殿下饶命,是小月没有看好姑娘,都是小月的错,殿下莫要生气,小月知道错了。”

浅默从落痕怀里露出小半张脸瞟了瞟她,突然捂着胸口痛苦的呻吟起来,“落痕哥哥,痛......痛......默默好痛......”

浅默的心痛症又犯了,他慌了手脚,紧紧的拥着她,一面将她抱上床,一面大声喝着叫医官,眉目间焦躁,像是要燃起火来。

千结胸口一紧,猛地咳出一口血,倒在落痕脚边,揪着他的衣角,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溪芜,溪芜......”

“殿下。”尹凉带着三两个侍卫跑了进来。

他的眼中像是淬了寒冰,看了看她,低声从喉间生硬的挤出两个字,“带走。”

他不愿看她,转身却抱着浅默温柔体贴。

浅默娘娘心痛,整个王府都跟着乱起来,也没有人再去管她的死活,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她用魔力险些掐断了浅默的脖子,说是怕再生事端,便将她丢在地牢的铁笼里,一双手脚都束着铁链,她像死尸似的趴在牢底,一动也不动,心中的痛楚半分不减,而眼睛里却极少流出眼泪来,像是一汪枯竭的死水,空无一物。

自那日以后,落痕来地牢看了她一次,仅仅是看看,不冷不暖,久久的沉默之后,便离开,也不曾言语半句,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每日,只有小月在铁笼外陪着她说话,哪怕她不曾吱声半句,丫头也不厌其烦的自说自话,说是不说话,没了人气,阴森得害怕,这一来,也给她解了闷。

小月说,浅默也来过几次,可每次一来心痛就厉害,只好折了回去,一次也没有见成。

她这么听着,不言不语,没什么好见,同样的一张脸,一个视若珍宝,一个视若仇敌,一万年换来的竟一败涂地,还有什么好见,见了只是会让她更无地自容罢了。

几日后,迷雾散去,天朗风清,大约是阴了几天,总感觉这日的日光比往常清亮了些,浅默娘娘又来地牢看她。

她未曾将这放在眼里,自然懒于看她,她来她走,她都不在意分毫。

浅默捂着胸口,像是心痛未消,脚下却是纤纤细步,精妙绝伦,每一步都走出王妃的高贵来。

遣退了宫娥下人,冰冷的地牢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浅默优雅的在铁笼边坐了下来,凉凉的朝她笑,“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你爱落痕,可是你该明白,他并不爱你。”

她胸腔里一阵翻腾,一阵闷疼,一股血气涌了上来,默默的从嘴角淌了下来。

浅默今日像是花了些功夫精心打扮了一番,全然是一副国色之姿,华丽高贵,却不雍容,恰到好处,像是特意为她装扮而来。她吟吟浅笑,“我与落痕情投意合,夫妻多年,独宠予我,不曾纳妾,我相信你该明白的,落痕爱我。”

她冷冷的瞪着浅默,她当然明白,“你是要让我死心吗?我等了他那么久,不管如何,我是要跟着他的。”

可是她还是侥幸的想,他刺她一剑,却替她叫了医官,还差了婢女服侍她,在地牢里还来看过她一回,就算不爱,至少也不厌恨了,只要有一点点的在意,再多的苦,她也是愿意承受的。

浅默好笑的叹了口气,“何必呢?他对你的隐忍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我长着一张一样的脸罢了,你当真以为他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疯子有丝毫怜爱之情?”

疯子?是的,她就是疯了,为了爱他,她什么都敢做,她真的疯了。

因为这个凡人女子,他才施舍她一点点的同情?魔帝千结竟要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浅默呵呵一笑,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外扯,胸口的伤未愈,拉扯中又将伤口撕裂,她自然反应的将手往里缩,可浅默就着她回收的手将敞开的脖子朝她指尖一蹭,两道血痕赫然出现在脖子上,她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已掠过一道黑影,将浅默拽了过去。

落痕抱着浅默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她,那双眸子里像是要燃起火来。

浅默按着伤口,躺在他怀里,虚弱的喘息着,柔柔开了口,“殿下,别怪她,我见她身子不好,看着可怜,本想将她手上的铁索打开,也让她好过些,她不是故意......弄伤我的。就是因为我是你的妻子,可能对我有些偏见,你别怪她。”

浅默故意做遮掩伤口的样子,实际上却叫伤口都露了出来,让落痕看了个明白。

她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凡人,却有如此之重的心思,连她都读不懂,“没有......我没有,没有伤她,溪芜,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相信我......”

她惶恐的趴在铁笼上,竭力解释,好不容易他才忘记了恨她,显然越多的解释越显得她恶人先告状,他怎么会听她的解释,他那么疼爱浅默,就算他知道真相也绝不会怪她,来来去去她都像个小丑,供他们消遣,怎么都是错的。

果然,他没有将她的解释听进去半句,他不信她,他抱着浅默,冷冷的瞪着她,紧蹙眉心,焦灼满目,匆匆转身离开,将她一个人丢在地牢。

似耗尽所有力气,昔日的威风与霸气一时荡然无存,她瑟缩得像个孩子,不停颤抖,无助得不知所措。

那日之后,连小月都不曾出现,地牢便越空了,死寂之后还是死寂。